他歷數了張燕這些年犯下的罪行,還把他與高幹暗中聯絡,從高幹處買糧秣物資,並準備投附高幹,從而命張臨等人在高幹的眼皮子底下逃脫。
當然,在述說之中,孫松自己肯定是無辜的,是被迫的,是受害者,從來沒有參與其中,也沒出謀劃策,只是無奈之下跑跑腿而已。
顏良對孫松在其中起到什麼作用並不感興趣,也不願深究,而是對張燕與高幹之間的事情問得十分詳細。
孫松也有幾分眼力件,便着重把他所知的種種細節一一道來。
聽完之後,顏良自然是對高幹暗中資敵,更私縱賊人逃脫之事恨得咬牙切齒。
老子特麼費盡心思剿賊安民,你不幫忙也就罷了,還要拖後腿使絆子。
幸好對這廝早有防備,令隗冉盯着,不然指不定張燕也跟着從後山一併跑了。
有那麼一瞬間,顏良真想立刻就帶人給高幹來個物理超度,讓他消失在這茫茫黑山之間。
不過當顏良想到袁大將軍的時候,還是覺得算了算了,走一個心吧
眼下還不是動這些宵小的時候,待本初亡去,有得你們幾個不肖子孫苦頭喫。
胡思亂想間,外間有人人來報,說是趙國典農校尉仇升,建義中郎將陶升聯袂而來,同時來的還有一個熟人,即昨天剛剛來過的王淩王彥雲。
顏良冷笑一聲道:“我道是誰王淩昨日裏與我說得花好稻好,原來都是一片胡言。”
隗冉見又有人前來,便問道:“將軍,末將這就帶此人下去。”
顏良道:“不必便讓他留在此處。”
隨着扈從引領,仇升、陶升二人並王淩一併來到堂內。
仇、陶二人率先見禮之後便進入兩旁班列中站好,讓王淩這個外人先說話。
王淩入內之後倒是不亢不卑,走到大堂中央,對着顏良一個長揖道:“王淩見過將軍恭賀將軍一戰克定黑山張燕,建此殊榮”
自王淩入內之後,顏良一直在觀察他的表現。
他發現王淩雖然看到跪在一旁神情狼狽的孫松,但卻既不驚訝也不慌張,只是視若無睹,神情淡定。
顏良心中也不禁生疑,按說王淩作爲幷州別駕,應當是高幹最爲信任的幕僚,肯定知悉他與張燕交通的事情。
王淩此來絕非簡單拜賀而已,定是爲自己派人堵住幷州兵營地而來。
而自己刻意讓孫松留下,也是爲了給王淩一個下馬威。
眼下王淩如此淡定,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王淩的確不知情,第二種則是此人大奸似忠,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之能。
顏良決定再試一試他,說道:“黑山覆滅理所應當,不值一提,別駕此來所爲何事”
王淩道:“張燕盤踞黑山十數載,也只有將軍此等英傑人物才能滅之如拾芥而已。在下此來,乃是爲感謝將軍派兵衛護我幷州大營。只是如今黑山賊已經盡數授首,不知爲何這些友軍還攔住了道路”
顏良知道他有此一問,反問道:“噢敢問別駕,昨夜裏黑山賊從後山小道大舉逃逸,而昨日別駕曾言幷州兵能接過此處防務,不知面對賊人下山,幷州兵是如何應對的”
顏良呵呵笑道:“如此說來,汝等畏敵不前,縱放賊人逃脫還是情有可原”
王淩斷然道:“將軍言重了,深夜之中不知虛實不敢擅動或許有之,然縱放賊人斷斷無有。”
見王淩還要嘴硬,顏良道:“別駕不必急着撇清,你且看看此人,是否眼熟”
王淩順着顏良所指,看向了跪在地的孫松,他先前就看到了此人,不過並不認得,所以也不太注意,眼下卻是定睛看去,想了一想還是不認得,便答道:“回稟將軍,在下未曾見過此人。”
“真未見過此人還是你同郡鄉里之人呢”
“確是沒見過。”
“孫松,那你可曾認得王別駕”
孫松被顏良突然大聲一喝,嚇得一抖,立刻老老實實地答道:“罪人聽聞過王別駕之名,卻是未曾見過。”
“那你將方纔與我所言,事關幷州與張燕之事,再說一遍”
孫松便依言照辦,他方纔已經在顏良的盤問下說過一遍,如今說來十分熟練。
當王淩聽到孫松說高幹曾向張燕暗中賣糧食布匹時,面色立刻驚變,待到聽說張燕欲以子侄部衆投附高幹,而高幹答應了下來時,王淩急道:“一派胡言高使君豈會與汝等賊人暗中勾結,你豈可血口噴人,造謠生事”
顏良冷笑道:“此人所言是否屬實,自有種種證據佐證,不消別駕來判斷。”
“別駕且與我解釋解釋,爲何汝等在數十里外盤桓了數天,卻在昨天突然急行軍來到虎頭山下”
“黑山賊爲何又挑在汝等剛剛來到的夜裏趁夜突圍,還選在汝等紮營的方向”
“而汝等爲何又放任不理,不派一兵一卒出來阻攔,任賊人從你們營前逃脫”
“如此多的事情湊在一起,別駕不覺得也太過巧合了麼”
其實當孫松說出那些事時,王淩心中便有些打鼓。
眼下被顏良一句句質問下來,讓王淩想到了高幹、夏昭等人的表現,的確疑竇叢生。
然而他仍舊不願相信這是事實,只是無力地辯解道:“這這定是巧合而已,使君與將軍同殿爲臣,豈會行此無端之事。”
顏良心想到你們老袁家做這種窩裏反的事情可是有深厚傳統的,前有袁紹袁術兄弟反目互相交攻,後有袁譚袁尚不顧大敵當前兄弟鬩牆。
不過顏良一直在觀察王淩的表情,他發現王淩的驚訝、震怒、疑惑等表情十分自然並不似作僞,也有些相信他或許是被瞞在鼓裏並不知情。
如若此人是故意裝出來的,那絕對是金雞百花金馬金熊奧斯卡多料影帝的水準了。
顏良意味深長地道:“看來別駕對高幷州忠心耿耿,不過,高幷州未必視你爲腹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