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已經成功吸引了赨祖的注意力。
哚鳳妮捏了捏衣角,越秀朗德則面露鄙夷,大概是覺得拓跋桑蕖心口不一。
情況變得有些微妙了。
赨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了拓跋桑蕖的身上,帶着問詢的意思。
“前輩見笑。晚輩誤闖禁地,原本只是害怕受到責罰,纔想進來尋找寶藏以求將功補過。誰能想到,還能在此一睹尊上仙顏。”
拓跋桑蕖如實說道。最後一句倒也不是有意奉迎,而是眼前這位年輕的赨祖確實有着傾城之貌,讓她自嘆不如。
事實上,論姿色,拓跋桑蕖並不輸於對方。但是修行者一旦進入高階層次,就連氣質也會發生根本的改變,這讓才讓她有一種相形見絀的錯覺。
“噢,原來如此。”
赨祖說罷,伸出一根玉蔥般的手指,輕輕那麼一勾。
拓跋桑蕖便感覺到突然不能動彈了,緊接着額頭紫光一亮,那隱入身體裏的鬼面幺蛾便再次浮現了出來。
妖冶的紫光幽幽綻放着,使那鬼面幺蛾變得近乎透明。
從它身上牽出一根絲線連着赨祖的食指,使它彷彿受了控制一般,完全不由自主。
“本命幺蛾蠱麼,真有你的。”赨祖微微一笑,手上一撤,那鬼面幺蛾便重歸自由,鑽入了拓跋桑蕖的體內。後者也隨之壓力一鬆,恢復了常態。
赨祖又道:“你可知道,即便是吾,在你這個年紀之時也未曾融合本命蠱。”
拓跋桑蕖道:“赨祖謬讚,晚輩只不過是僥倖。”
僥倖二字,聽在越秀朗德和哚鳳妮的耳中彷彿是一個莫大的諷刺,令她們感覺到臉上無光。然而接下來的對話,卻更讓她們恨得牙根直癢。
“你有沒有想過,要成爲新一代神女?”
“回前輩,晚輩未曾想過。”
回答這句話的時候,拓跋桑蕖沒有絲毫猶豫,彷彿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
“哦,好一個未曾想過。可惜,人自生來便要受那命運的擺佈。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蘭因絮果,必有來因。做不做神女,恐怕並不能由你來決定。”
赨祖淡淡的說道,目光平和,卻令人無從反駁。
說完,她又看了越秀朗德和哚鳳妮一眼,道:
“你們就先退下吧!”
兩人還沒搞清楚什麼情況,就見對方再度擡起了一隻手,手指輕搖,兩人便嗖的消失不見。雖然早有準備,拓跋桑蕖還是給這樣的神通嚇了一跳。
末了,赨祖朝地上的阿碩滿看了一起,道:
“別裝了,起來吧!”
阿碩滿一聽便騰的從地上彈了起來,嬉皮笑臉的打了個哈哈。
“前輩果然神機妙算,什麼都瞞不過。其實晚輩也纔剛醒,怕打擾前輩訓話,這纔多躺了一會。”
“油嘴滑舌。”
赨祖說道。嗔怪間,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絲風韻,讓阿碩滿不由得心旌一蕩。
於是暗呼乖乖不得了。這位算算至少有四千歲了吧,就算修爲臻至巫皇境界,壽元可長達數千年,那也終究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怎麼可能保養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是人都會衰老,除非羽化登仙,那便另說。否則誰也不能違背這個自然規律,他們能做的只是不斷提升修爲,以此增加壽元上限。
至於服用丹藥也不可能。因爲滄溟大陸上從未聽說過一種能夠使人容顏不老的丹藥,有的只是延緩衰老的丹藥,比如養顏丹。而就算最頂級的駐顏丹,也只能延緩一半的衰老速度,並不能真的青春永駐。
所以說,哪怕赨祖服用過駐顏丹,外貌也應該和一位花甲老人差不多,怎麼可能看起來這般窈窕水嫩!
那身段,那皮膚,那容貌,若說沒有一點兒心動,那絕對是自欺欺人。
見阿碩滿活蹦亂跳的站在面前,拓跋桑蕖本來還替他高興,現在一看他這副癡傻的樣子,於是用力踩了他一腳。
後者就是哎喲一聲,差點跪地上去了。
“赨祖面前,你幹啥子呢?”
“崴腳了。”
拓跋桑蕖這時留意到,阿碩滿的兩個眼圈都是黑中帶綠,有點嚇人。
“你的眼睛……”
“眼睛怎麼了?”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拓跋桑蕖鄭重一拜:“求前輩救他一命,爲他解毒。”
赨祖卻搖了搖頭。
“噬骨之毒出自吾那師弟之手,厲害非常。若是早些時候,吾尚有方可解。此刻,卻是爲時已晚,毒入五臟,藥石無靈。”
拓跋桑蕖一聽就急了。
“不會的,前輩精通蠱道,怎麼會解不了他的毒?”
赨祖說着,目光望向了阿碩滿。
“小友,從你的身上,吾似乎感覺到了師尊的氣息。”
此言一出,兩人都有些喫驚。
不要說拓跋桑蕖,就是阿碩滿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前輩,您的意思是,巫祖他老人家與我有過接觸?”
“該是如此。你不妨仔細想想,你在何時見過類似之人。”
阿碩滿於是捏着腮幫子左想右想。忽然一道靈光閃過,腦海中便浮現出了一個人的影子。
山巔之上,巨劍之下,一身黑袍,形容枯槁,那一對枯寂的雙眼,還有那無盡的悲涼。
沒錯,阿碩滿想起的正是從天柱山封印之地帶回來的那名黑袍人。在與無塵老祖一戰中,他只用一眼便洞破了真武戰神的化身,此後便不知所蹤。
會是他?
不對啊,照理說他應該是開元老祖纔對。
阿碩滿感覺腦子全亂了。
“你是否想起什麼?”赨祖目光灼灼的問道。
於是,阿碩滿便把發生在天柱山的事揀重要的說了一說,至於把這位爺擄進珠內世界,還讓他幫忙打了一架的事則隱去不提,只說他自行離去,不知去向。
“果然,師尊果然是出了事。”赨祖說罷輕輕一嘆,目光投向遠處,“孤魂一縷,卻仍然記掛着她,終究是執念太深。師尊,你這又是何苦?既已迴轉,又爲何不回來看玲兒一眼?”
赨祖顧影自憐,黯然神傷。
拓跋桑蕖和阿碩滿對視了一眼,不知道這其間到底隱藏了多少不爲人知的祕辛。
兩個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希望能從她的口中瞭解更多。
“小友,你可聽說過仙道五祖?”
“晚輩略有耳聞。仙道五祖,乃五大宗門創派祖師,即玄天宗天玄子,星月宗星運子,天魔宗黑天魔尊,問劍宗劍祖,以及顯聖山度厄聖祖。”
“不錯。當年仙道五祖同入仙宮,得天書四部,一爲《三清祕要》,二爲《般若心經》,三爲《詭道真解》,四爲《一念真經》。五人蔘悟天書後各有所得,並據此開宗立派,傳承萬載。”
“天玄子參悟玄道,創立了玄天宗;度厄和尚參悟《般若心經》,後創立了顯聖山;星運子各參悟一半《詭道真解》與《三清祕要》,並以此創立了星月宗;而劍祖紅嵐與絕情子同悟《一念真經》,因此便有了問劍宗與天魔宗。”
“而事實上,絕情子還從仙宮帶回來一柄劍,就是這柄劍,才招來了後來的禍患。”
赨祖說着又看向阿碩滿。
“想必你已經在封印之地見過那柄劍了吧?”
“前輩說的可是邪劍寂滅?”
“不錯,正是此劍。此劍凶煞太甚,持劍之人稍有破綻,便會深受其害,變得暴戾而兇殘。當年,師尊自仙宮將其帶回,並用它報了血海深仇。而師尊也受此劍影響,殺了不少仙道中人,直到劍祖紅嵐出手。
劍祖精於劍道,故能將此劍兇性鎮壓。孰料,後來她因爲痛失愛女,心境出現了破綻,這才爲其所趁,迷失了心智。
此劍出世,血流漂杵,死傷無數,劍祖因此造了不少殺孽。事後,她悔恨不已,並做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壯烈之舉——以身伺劍。”
“以身伺劍?”
兩人聽罷皆是一驚,脫口道。
“嗯。劍祖以自身血肉爲封印,將此劍鎮壓在了五嶺山——也就是後來的天柱山中。這,才避免了修仙界的一場浩劫。”
聽到這裏,阿碩滿便忍不住問了。
“前輩,晚輩曾聽說,此劍乃天魔宗第一任宗主黑天之物,而封印它的乃是開元老祖。緣何會與前輩說的有很大出入?”
赨祖淡淡一笑,道:
“不用吾說,小友恐怕也猜到了。吾師巫祖的另一個身份,正是天魔宗第一任宗主黑天魔尊。”
說到這裏,又露出十分不屑的神色。
“至於開元,他又算甚什麼東西?若非是他,劍祖之女也不會無辜喪命。此賊當年敗於師尊之手,從此便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龐大的信息量涌來,驚得阿碩滿和拓跋桑蕖目瞪口呆。
巫祖便黑天,絕情子便是巫祖……
而所有玄門中人無不奉若神明的仙道始祖——開元老祖的形象則徹底崩塌。在赨祖的口中,他竟然只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這已經完全顛覆了阿碩滿之前對這個修仙界的印象。
對方所說的內容,和修仙界廣爲流傳的版本完全不一樣!
(感謝西門吹雪吹的不是雪,華清桐顏、青笙簫和、書友130621132512176等投出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