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魔道八荒 >第五七二章 大巫祝克蝥薩
    同一時間,十萬大山深處的一個洞窟內,紅的、黑的、褐的,數不清的毒蟲爬滿了地面和牆壁,彷彿這裏就是一個毒蟲的巢穴。

    裏邊的石門轟然移開,有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衆毒蟲頓時慌了神一般,紛紛讓開一條通路。唯有一隻黑蠍不小心從牆上摔落下來,一下給踩成了肉泥,有白色的汁液濺出,讓人噁心至極。

    這是一個身軀偉岸的男子,頭戴一頂暗金色鑲黑玉頭環,作巫修打扮。

    他出了密室後,走進了另一間耳室。

    耳室的正位上是一個神龕,供奉着三頭六臂的至聖瘟君像。中間則是一個用圖騰繪製的小型陣盤。

    只見他將一個錦囊放在了神龕上,而後向信仰之神閉目禱告了起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巫山大巫祝克蝥薩,而這錦囊裏面裝着的乃是朗克薩的胎髮。

    禱告完畢後,克蝥薩掐出了幾個古怪的訣印,口中唸唸有詞。

    頓時,無端在密室內颳起一股陰風,伴隨着若有若無的尖嘯鬼嚎。

    不一會兒,便從那圓形法陣的中央冒出了一個虛幻的人影來,可不正是那死去的朗克薩。

    他的陰魂此刻飄浮在法陣上空,一顆腦袋還耷拉在一邊,彷彿被什麼東西砍了大半,僅有一層皮連着一般。而那顆腦袋的七竅還在淌血,看上去十分的可怖。

    “阿爹,我死得好慘吶——!!”

    聽到他那怨恨無比的哭訴,克蝥薩那原本如凍土一般木然的表情也不由得陰沉了下來。

    “告訴爹,究竟是誰害死了你?”

    “是阿碩滿——不,是那個姓楊的,他叫楊碩。是他害死我的!”

    “阿碩滿?楊碩?”

    “對,就是他!還有那個拓跋桑蕖,他們一起害我,害得我好慘!阿爹,我好痛,你要替我報仇哇——!”

    咯吱咯吱的聲音響起,是克蝥薩捏緊拳頭的聲音。

    “咔嚓!”神龕面前擺放着的一尊細口酒器裂了開,緊接着“砰”的一下散裂成無數塊。

    “你放心,害你的人,一個也跑不掉!”

    …………

    會場上,在黑鹹長老那一聲冷哼之後,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在座的這些都是清江寨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大致分成了三派。

    一是站在族長這一邊的,以拓跋氏、藍氏爲主,另一派,則是以大巫祝克蝥薩馬首是瞻的,以薩氏及多數小家族爲主。另外還有一些中間派,代表人物則是寧格佬。

    沉默了數息之後,有人站了起來。

    “那麼,就讓老頭子我先問上一問。”一名藍衣老者道,“小友,聽說你見到了赨祖,是也不是?”

    “不錯。”

    “那麼,她說了什麼?”

    他這一問,所有人都投來關切的目光。

    赨祖現世,自然是焦點中的焦點,所以在場的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就等着楊碩開口。

    而楊碩倒也答得乾脆,三個字:“不知道。”

    “不知道?”

    “不錯,在下中毒致昏,自然是什麼都不知道。”

    老者當即語塞。他嚥下了一口氣,道:“小子,別耍花樣,你在接風宴上可不是這麼說的!”

    楊碩嘿嘿一笑,一揖道:“哦,原來這位前輩也有聽閒話的愛好。失敬,失敬!”

    “哼!”

    “可惜,晚輩酒後失言,記不得說過什麼。不知前輩能否給提個醒?”

    “你說赨祖她老人家風華絕代,美若天仙。是也不是?”

    楊碩敲了敲腦袋:“好像是說過。”

    “這就對了,你若昏迷,又怎麼會知道赨祖她老人家長什麼樣?”老者微微一笑,道。

    他倒想看看,對方前後矛盾,要作何解釋。

    “我猜的。”楊碩道,“赨祖功參造化,人人景仰,晚輩雖然閉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她的高貴優雅。怎麼想象一下,也有錯嗎?”

    “這……”老者啞然。

    這時,長老麻梟開口道:“此事暫且揭過。我來問你,朗克薩與那加勒虻可是死於你手?”

    “欸,這麼大個鍋,晚輩可背不起!”楊碩做了個擺手後仰的動作,表情有些誇張,“加勒虻乃是朗克薩所殺,而朗克薩乃是被咒術反噬,皆與我無關!”

    “什麼?你胡說!”那麻梟長老幾乎跳了起來。

    “晚輩不敢胡說。”

    “還不是胡說?朗克薩怎麼會殺了加勒虻?”

    旁邊有人看不下去了,站起來道:“怎麼不會?某些人爲了達到目的,手段卑鄙齷齪了一點也很正常。”

    說話的名叫拓跋烏祁,是拓跋桑蕖的大伯。

    “你說什麼?”麻梟不幹了。

    “聽不懂嗎?要不要本巫再說一遍?”

    兩人臉貼臉吵了起來,爭得面紅耳赤。

    “夠了!”

    有人沉聲喝道,聲音如同從九幽之地發出的一般,使兩人停止了爭吵。

    “小友,話不可以亂說。”

    這一次是一個身材矮小、面色陰戾的老者。他不出聲則罷,這一出聲,彷彿四周的氣溫都陰冷了下來,令許多人忍不住抱臂取暖,腿腳都在打哆嗦。

    此人延虺,乃是朗克薩的表叔,自然聽不得他的壞話。

    提瑪族長於是道:“楊碩,不如將事情的來龍動脈一五一十的講來。是對是錯,吾等自會給你一個公斷!”

    “是,前輩。”

    半刻鐘後,會場陷入了沉默。

    黑鹹長老目光直逼楊碩:“小子,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得不能再真。”

    麻梟道:“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

    “你……”麻梟碰了一鼻子,有些氣急敗壞,“你們聽聽,你們聽聽,這小子有多狂妄!”

    黑鹹長老沉聲道:“小子,在座的各位都是你的長輩,對長輩說話時最好放尊重點!”

    楊碩哂然一笑:“前輩教訓得是,晚輩記下了!”

    一直沒有出聲的寧格佬道:“小友,你可有人證?”

    “他們死的時候,桑蕖小姐也在場,她可以作證。”

    那邊就有人問了:“那麼,她人在何處?”

    “問得好!既然已經從聖地回返,爲什麼不敢出來見人?”麻梟長老最是聒噪,接口道。

    “誰說我不敢見人?”

    人未至,聲先至。

    人羣自動讓開了一條道。拓跋桑蕖帶着婢女託婭緩緩步入場中。

    她環顧了一圈衆人後,向提瑪族長這邊喊道:“寧叔叔好,祁伯伯好。”

    又甜甜的喊了一聲:“阿孃,我來晚了。”

    提瑪族長道:“你來得正好,快把你看到的說一說吧,不得有半句虛言!”

    “是,阿孃!”

    於是,拓跋桑蕖便將下山時遇到朗克薩和加勒虻的經過說了一遍。

    然而薩姓一派並不買賬。

    “哼,誰相信你的鬼話,說不定你們是一夥的!”

    “就是。我聽說他們的關係不清不楚,她的證詞根本不足取信!”

    “孤男寡女嘛,在一起久了,難免不生出點情愫。”麻梟陰陽怪氣地道。

    黑鹹長老眯了眯眼睛,目光炯炯的注視着拓跋桑蕖。

    “你方纔說,朗克薩是死於血咒術的反噬?”

    “正是,晚輩不敢妄言。”

    旁邊有人喊了:“這不可能,就憑他的修爲,中了血咒之術根本不可能還在站在這裏!”

    “不錯,本巫也不相信。”

    在場的所有人都面現懷疑之色。不少人開始交頭接耳。

    “這小子分明在胡說八道!我看他是殺了人不敢承認,才合夥編造出這種子虛烏有的理由。”

    楊碩聳了聳肩,道:“是否胡說,你們問個米、過個陰不就明白了?”

    麻梟道:“小子,難道你竟不知,過陰問米,那是神木林那幫人乾的事?”

    楊碩無語。心說你們不會,怪我嘍?

    提瑪族長道:“他不知道也有情理之中。本巫覺得,諸位不如施以卜筮之術,所言是真是假自見分曉。”

    她這一說,這些反對的聲音又弱了下去。

    是啊,巫修手段何其犀利,是真是假卜筮一遍也就清楚了,又何須爲此爭論不休?

    就在會場陷入短暫的沉默的時候,又一個聲音傳來。

    “不必了,本巫祝已經卜過了!”

    通向場外的路又再次打了開,所有人紛紛扭頭看去,這一看便是一陣騷動。

    “是大巫祝!”

    “大巫祝來了!”

    在底下一衆人敬畏的目光中,克蝥薩帶着幾名屬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細碎的議論聲也因此戛然而止。

    迎着提瑪族長的目光,克蝥薩徑直步入場中。

    冰冷的目光在拓跋桑蕖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楊碩身上,令他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冷。

    是殺氣!

    克蝥薩走到近前,一股駭人的氣勢也隨之逼近。

    就在距離提瑪族長僅兩丈之遠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突然,他擡起了左手,目標直指楊碩。

    就在這隻手擡起的瞬間,拓跋桑蕖臉色瞬變,而提瑪族長也動了。

    “住手!”

    代表族長威儀的法杖遙遙一指,澎湃的氣息便洶涌而出,與克蝥薩碰撞在了一起。

    兩股氣息一接觸,便像黏住了一般,糾纏在了一起。只有勁風吹拂,叫身後那些勇士和家將都站立不住。

    高手的交鋒,乍一接觸,便先聲奪人,迫人無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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