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空間裂縫消失的方向,楊碩呆了半晌。最後又是長長一揖。
不知不覺已經入夜,山風襲來,將濃重的霧氣吹散,露出一片漆黑的夜空。陰霾散盡,讓人爲之心情舒暢。
擡頭仰望,殘月迷朦,星光晦暗,僅在東南方的天空中,有一顆藍白色的星星格外的明亮。
“那是……天狼星?”
楊碩與柳傾涵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天狼乃惡星,主侵略。此星異常明亮,恐怕將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望了望前路,心想無論前面有什麼困難在等着,我也要闖他一闖!
…………
離斷崖嶺不遠處有一個山谷,谷中靈氣濃郁、陰氣激盪,乃是一處陰陽交匯之地。
谷中,九座石山高高聳立,形成一個巨大的天然屏障,如同拱出地面的九條巨爪。其中靈氣盤繞不休,將地底陰冥盡數隔絕。
九座石山之中,有一座筆直挺拔,形態酷似一人,其雙手於胸前持印,威嚴肅穆。
而在這石陣的中央,赫然有一塊巨大的五彩晶石突出於地表,盤亙百丈,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一人趺坐於晶石之上,閉目不動,正是消失多年的東嶺柳家二當家柳運。
他乾瘦如柴,眼窩深陷,衣衫也是十分的陳舊,甚至有些破碎。雖是如此,從他身上隱隱釋放出的氣息卻是強橫無比,與他那叫花子一般的形象天差地遠。
就在他的四周,一張巨大的沙盤狀陣圖飄浮於半空,忽隱忽現,放眼過去,高山峽谷、溪瀑河流歷歷在目,其中所描繪的正是東嶺的全貌。
原來,當年天玄老祖親手在東嶺佈下的大陣乃鎖幽大陣,乃爲固鎖幽冥而設,所藉助的正是此處的靈源礦脈。
所謂靈源,乃是蘊含豐富靈氣的石壤,其精純者便爲靈石,正是名山大川靈氣之來源。因其蘊藏於地底深處,故難以開採。此處若非天玄子與開天斧之功,想要尋到靈源也絕非易事。
眼下,柳運所處之地正是大陣最爲核心的陣眼所在。
20多年前,因爲某種原因,此陣幾乎一度崩潰,直到柳氏三兄弟出手纔將其暫時穩固,而他們也爲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此刻,柳運閉目假寐,心神與大陣完全融爲一體,整個斷崖嶺的任何異動都逃不出他的靈識。但凡有陰冥遁出,又或大陣出現缺角,他便會出手阻擋或修復。
他就那樣靜靜地坐着,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不知春夏寒暑,不知歲月枯榮,時間於他變得毫無意義。
忽的,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一雙精眸驀地睜開,望向了身側的一處。
“冰炎洞有人?”他喃喃自問。
沙盤上,核心位置附近有一塊持續閃爍,昭示着那處出了異狀,而那個位置,正是冰炎洞所在。
20多年來,冰炎洞一直十分平靜,從未出現過問題。而此刻觀來,蟄伏其中的陰冥竟有躁動跡象,這是怎麼回事?
柳運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冰炎洞所處之地乃是最爲核心之所在,是什麼人,居然繞過外圍的重重禁制,突然出現在了這種地方?
不,不可能,依伍家那位的實力,真要鬧出動靜來,恐怕不止於此。
難道是柳家的那幾個孩子?
不,更不可能,他們又何來這個本事?
況且,想要繞開外圍禁制,直接闖入核心,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除非……除非有化神期以上大能者以大神通撕開結界,另闢蹊徑。
這就有點不切實際了。滄溟大陸上的化神期修士屈指可數,且大半已經在數千年前的那場魔玄大戰中消失了蹤跡。
而最後一個踏入化神境界的修士乃是晟陽宗的胤清神君,其被世人稱作修真史上第一天才,可惜在一百多年前的那場大戰中,與星月宗的凌虛魔君雙雙失去音訊。自那以後,化神期修士便徹底從修仙界絕跡。
顯然,這第二種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柳運冥思苦想,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雖是如此,他卻不能坐視冰炎洞再生變故,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裏面的人慘死其中,一手擡起,便點了上去。
座下晶柱因而發出五彩的光芒,有一股澎湃的靈力順勢而上,通過他的身體,穿過他的手掌,洶涌而出,打了上去。
大陣緊接着發出五彩的光芒,力量也隨之朝冰炎洞彙集。在這股力量的壓制下,冰炎洞的狂躁纔沒有繼續擴大。
未多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核心陣圖之外,核心法陣因而釋放出強烈的信號,一道紫色的光幕突然出現,橫亙於來人前方,阻止其更進一步。
“你來作甚?”柳運沒有扭頭,眼角餘光瞥了對方一眼,冷冷說道。
“二哥……”來人輕聲喚道。一身紫紅長袍幾乎曳地,頭頂魚尾高冠,清瘦的面龐上留着短短的胡茬,正是柳家家主柳宏。
“二哥?我如今這幅樣子,也配得上你叫聲二哥?”柳運反問,言語中帶着譏諷。
柳宏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因爲他知道,當年是他有錯在先,纔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
“我知道,二哥還在爲當年的事生我的氣。”柳宏嘆息一聲道。
對於他的話,柳運沒有迴應。
柳宏又道:“當年我們兄弟三人同闖斷崖嶺,卻止步於此,誰能甘心?”
柳運緩緩說道:“因爲你的一句不甘心,害大哥賠上了性命。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語速雖緩,質問之意卻十分的濃重。
“此並非我本意,我根本沒想過會變成這樣。當日若非那人出現……”柳宏面現愧疚,辯解道。
頓了一頓,又道:“若非那池年老兒擅闖,大哥也不會死。是他破壞了鎖幽大陣,致使陰冥羣出,招來大禍。爲了修復大陣,大哥他……竟不惜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柳運再度沉默,良久才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唉!”柳宏重重地嘆了口氣,恨沒能親手了結了對方,爲兄長報仇,“可惜,仍是讓那老傢伙逃遁了去。”
柳運冷笑:“逃?池年老兒中了大哥一掌,經脈寸斷,在這陰冥環伺之地,任他法力通天,也決計活不長久。”
柳宏道:“大哥就是太過仁慈,若早下死手,也不至於讓他破開法陣,遁入核心。更不至於累及於二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