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含煙神色更加嚴厲:“你找死?”
“我找活。”
簡短的兩句話,懟得陸含煙七竅生煙、瞠目結舌。
楊碩是故意激她的,對方的本尊還在追捕紫瑛,此時越是激怒她,越是能給紫瑛創造出機會。現在管不了那麼多,能活一個算一個。
陸含煙自然不能忍,從巨大圓月中探出一隻手,朝楊碩抓來。
眼看那修長的手指便要按在自己的後背上,楊碩終於不再猶豫,將早已準備好的無名骨符取出,迅速往裏注入一道靈力。
“給我遁!”
一言喝畢,所在之地發出一道耀眼的藍光,楊碩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見。
“嗯?”陸含煙一下便抓了個空。
她微微一皺眉,咬了咬嘴脣道:“可惡的小子,待本君收拾完她,再來收拾你!”
說罷,便連同那巨大圓月憑空消失在夜色中。
楊碩所用的骨符得自神隱福地,正是玄天宗創派祖師天玄子所留,它能依靠自身靈元遠遁千里,不留痕跡,乃安身保命之至寶。
當初楊碩什麼也不要,就要了這片骨符,就是爲了度過預言中的這一大劫。
幸運的是,他做到了!而遺憾的是,短劍星痕卻再次遺失,落入了陸含煙的手中。
…………
消失後的楊碩只感覺眼前一花,接着便發現自己正在一個深幽的隧道中穿行,入眼可見淨是五彩斑斕的星點,正以極快的速度向身後退去,前方有罡風颳面,十分難受。
好在這樣的感覺只維持了數息,眼前再度一花,便恢復了正常。
還來不及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便“嘩啦”一聲響,墜入了一片湖泊中,濺起大片的水花。
好在湖水不深,楊碩很快便從水裏鑽了出來。
探出頭來的一剎那,他呆住了。
煙水朦朧之中,一名女子盤腿端坐於水面之上,正在閉目運功。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紗衣,青絲如黑瀑一般披散,將曼妙玲瓏的身體曲線展露無遺。
此女容貌甚美,身材甚至不輸於紫瑛。
藍色的靈光將她圍繞,使她看起來有一種仙靈之氣,如同墜入塵世的仙子,神聖而不可高攀。
咦,這人有些眼熟!
腦門上電光一閃,立刻便將她認了出來。
曌月元君!
正在喫驚之際,曌月元君微微擡了擡眼皮,跟着屈指一點,如同當頭一記悶棍,將人打暈了過去。
兩道鼻血飆出,楊碩仰頭栽倒於湖中……
曌月元君跟着輕輕一揚手,將他從水中掬出,扔在了地上。
數道遁光由遠處飛來,落在了附近。
當她們看清闖入後山的是一個年青男人的時候,都連忙拜倒在地。
“屬下失職,讓家主受驚!”
曌月元君身形一轉,一套華美宮裝便恰到好處地穿在了身上,更顯雍容華貴。
“這不怪你們。”她幽幽說道,從侍女手中接過一盞茶,喝了一口。
“那這個人怎麼辦?”一名管事的站出來問。
曌月元君斜睨了地上的人一眼,道:“給他一間院子,好生款待。”
“家主……”領頭的那名女子有些遲疑。
顏家家主怎可褻瀆!若按以往,這人就算不死,也要廢去一對眼珠子。
可對此人,家主不但不懲戒,居然還吩咐好生招待,這讓她十分不解。
“嗯?”曌月元君目不斜視,不怒而自威。
幾人再不敢質疑,慌忙一拜道:“屬下遵命!”說完,便帶着楊碩退了下去。
曌月元君雙手負後,仰望天空,看着這詭異的夜色漸漸退去,不禁沉吟起來。
“難道,冥冥之中竟真有天意?孽緣,孽緣吶!”
…………
當楊碩次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牀上。
屋裏陳設很有格調,不似一般民房。
走出大門,門外是一個小小的庭院,青石幽徑,小樹花叢,收拾得十分乾淨。
“這裏是……”
回想起昨夜的那一幕,楊碩也猜到了個大概。
這裏是顏家外圍的一座偏院,想是專爲招待賓客所設。
信步朝外面走去,轉過幾個跨院,便來到了中庭。與別家不太一樣,在這裏打掃院子的居然全是男丁,而且都有練氣期修爲。
堂堂修士居然在這裏幹打雜的活,這顏家還真不簡單!
後院是顏家族人的居所,不好隨意進入,於是便往前院而去,卻被兩名侍女攔了下來。
“客人請留步!”
楊碩微微一怔,而後不悅說道:“怎麼,你們顏家還打算把我軟禁在這裏不成?”
“不敢。”其中一人說道,語氣雖然客氣,但也僅止於禮貌,“沒有家主吩咐,我等不敢放客人過去。”
“這就怪了,既是不敢,又爲何把住門不讓過?誰下的命令,我要見她!”楊碩也不客氣。
那人躬身行了一禮,依舊只是微笑,並沒有讓開的意思。
另一人則板下臉來,說道:“夏柳你跟他客氣什麼?他算哪門子客人,分明就是等候發落的登徒子。”
登徒子?楊碩想起昨夜之事,不禁摸了摸鼻子,表情訕訕。
那人更不依不饒。
“你還笑?你擅闖顏家後山,家主沒有將你一掌擊斃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不要不識好歹!”
“春桃……”名爲夏柳的侍女對她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春桃又嘟嚷了幾句,見楊碩罵不還口神態從容,她也沒理由再說下去,嘟着嘴,一臉憤憤。
楊碩苦笑。
“那麼,你們把我困在這裏,究竟想怎麼樣?”
夏柳道:“客人言重了。顏家鬥法招親馬上就要開始了。家主特許,准予客人蔘加比試。”
“什麼?”楊碩差點跳了起來,一直十分淡定的他這回不淡定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春桃翻了個白眼,十分不屑。
楊碩連忙一禮:“既如此,請代爲向家主言明,在下並不是來應召的。”
——誰要當顏家的姑爺誰去當好了,我可不趟這混水。
“你……”春桃瞪圓了眼睛,一臉激憤,“你以爲什麼人都有資格向顏家提親?要不是你……你……”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事關家主聲譽,她確實開不了口。
夏柳微微一躬身,道:“衆所周知,顏家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向修仙界發佈招親令,凡應召者,經篩選後便有資格參加招親比試,今年這一屆正好讓公子趕上了。”
“等等!在下可不是來參加鬥法招親的,這純粹是個誤會。”楊碩再次強調。
春桃不屑地道:“嘁!你就算參加又能怎樣?顏家的姑爺是什麼人都能當的嗎?那必須是人中之龍,實力超羣。否則,在比試中丟掉性命也不無可能。你行嗎?”
“姑娘所言極是,在下這就離開。”
楊碩根本不與她爭辯,悶頭就走。
春桃伸手一欄,道:“那可不行!顏家的招親比試,豈是你想參加就參加,想退出就退出的?”
楊碩駐足,轉頭朝她看去,表情逐漸轉冷。
春桃發現,這個剛剛還微笑着的傢伙,突然就變得可怕起來,那攝人的寒芒,看得她一股寒意從頭涼到腳,如同直面死神一般。
她呆立當場,再也吐不出半個字。
楊碩不想與她糾纏,朝夏柳一揖,道:“這位姑娘,在下還有要事,實不宜在此逗留。不知還有沒有通融的餘地?”
這話倒也不假,那張骨符讓他無意間闖入顏家,惹下麻煩。萬一再把那張宿陸含煙招來,還不知道要連累多少無辜之人喪命。
夏柳還未來得及答話,有人便替她回答了。
“有!”
一行三人翩翩行來,領頭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勁裝女子,正是沐芷然,此時,她穿着一套紅衣,十分惹眼。
有熟人就好說話了。就算不是熟人,一面之緣總是有的。
雙方點頭致意。
沐芷然道:“家主法旨,閣下若不想參加鬥法,大可自行離去。”
楊碩一聽鬆了口氣。
朝她施了一禮,道:“代我向元君問好,多謝!”
沐芷然道:“閣下難道不想知道,這次鬥法招親是爲誰而準備?”
楊碩忍不住好奇:“莫非在下認識?”
沐芷然微微勾了勾脣角:“正是。”
楊碩心想我認識的顏家人一隻手也數得過來,除了你們主僕二人,還能有誰?
於是擡了擡下巴,上下打量了沐芷然一眼,道:“這麼巧,總不會是沐道友你吧?”
沐芷然臉上淡淡的笑容有些凝滯,冷着臉道:“不是我,是我家少主。”
“是她?”雖然早有預料,但依然有點喫驚。
沐芷然點點頭:“不錯,正是我家少主顏如汐。”
楊碩的臉色有些僵硬,心情有些說不出的複雜。
對他這樣的反應,衆人習以爲常。顏家少主天姿國色、驚才絕豔,沒有人會不動心。
有人拋來異樣的眼神,還有人小聲嘀咕:“男人都一個德性!”
“怎麼,改變主意了?”沐芷然道。
楊碩昂首挺胸,心懷激盪:“大丈夫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無論對方是誰,都絕不會改變在下問鼎天道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