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雲連喚兩聲，楊碩才從片刻的呆滯中回過神來。
一看含真長老正笑眯眯的站在身側，自知失態，忙深施一禮尊呼謝前輩，又言及對方多日來的關照，自是一番言謝。
“前輩眷顧，晚輩銘感於心，必勤勉用功，不負前輩厚望。”
“嗯，如此甚好。看來十年之約，你還沒有忘記！”
謝老微微頷首，眼中露出讚許之色。儘管如此，心中還是不免惋惜：以楊碩沉穩的心性，若是能有一個好的靈根，當真前途不可限量。
在互道珍重之後，素雲也隨謝老走了，人潮涌動的鬥法場彷彿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衆弟子伸長脖子等着看最後的授獎儀式，唯獨楊碩不爲所動，心中徒留感慨：
同樣是這個舞臺，多年後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回到小院，楊碩遇到了外出歸來的韓文師兄。做了大半年的鄰居，也只見過他兩次。
“韓師兄……”
對方一臉頹然，灰色的眼眸沒有一絲神采：“楊師弟。”
“師兄爲何這般？”
“唉！”韓文嘆了口氣，將事情原委和盤托出。
原來，落霞門有規定，門下弟子如果在25歲那年仍未築基，就只能做出兩種選擇：一是離開落霞門，從此自謀生路；二是聽憑調遣，打理門派事務。
畢竟，如此年紀還未築基，就差不多可以斷定仙路無望了，還不如爲門派做點事。聽起來雖不壞，實際上不過是廉價的雜役。
而就在今天，韓文被內務管事傳喚，讓他在兩者之中做出選擇。
感懷傷事間，楊碩忽然想起藏書閣門口的那名老頭兒來，這麼一看還挺可憐的。
“那……師兄以後會去哪？”
“藥園吧！”
“哦。師兄莫泄氣，將來或許能有機緣也不說定。”
韓師兄苦笑着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句安慰的話。
看着對方落寞的背影，楊碩也壓力山大。
自從上次從比鬥中得到感悟提升了一級後，靈力幾乎再無寸進。誰能說，自己25歲那年不會像這位韓師兄一樣，落得個只能爲門派打雜終老的下場？
將擔憂暫時拋到腦後，楊碩便一頭扎進了自己的房間開始修煉。
練氣散果然名不虛傳，它的作用比聚氣散實在好得太多。小小的丸子，雖然只有半粒米大小，但是隻要一顆下肚，立刻就能感到有一股熱流下潛到小腹。
楊碩精神大振，立刻盤腿入靜，進入了抱元守一的狀態。
可以預見，有了這樣三瓶二階丹藥的幫助，一定能夠在短期內突破到練氣期第八重！
練氣期第八重，那是修士與凡人武者之間的分水嶺。進入了這個層次，修士才能學習法術，才能使用法寶，也才能成爲真正意義上的修士。
而正因爲如此，練氣八層才如同一道溝壑，不知道攔倒多少修士。所以哪怕只是像王璟隆那樣施展出簡單的火球術，也不知羨煞多少新入門的弟子。
就這一樣一直閉關不出，楊碩埋頭苦修，直到所有丹藥悉數用盡……
一個月後，當再次從閉關中走出來的時候，楊碩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自己還真不是一般的廢啊！
丹藥吃了一大半，靈力卻並未提升多少。
要知道，那可不是最初級的聚氣散，而是二階丹藥練氣散啊！
說來也奇怪，其所蘊含的靈力雖然兇猛，可一旦進入體內，便如同泥牛入海，再無蹤跡。晉級，根本遙不可期。
還真是傷腦筋啊！
鬱悶愁苦下，楊碩便想出去走走，於是先後探望了素雲和小虎。
青木峯的盤山石徑上，楊碩看到了一些下山的弟子，一個個神情沮喪，失魂落魄。
一問才知道，這些都是青木峯清退的老弟子，他們年紀不小了，因爲沒有築基便只能捲鋪蓋走人。
楊碩又問了，不是可以留在門內幫忙麼？
那人悽然一笑，說若是能留他們都願意留下，可青木峯根本不需要這麼多人手。
看着他們沉重的腳步，楊碩的心也倍覺沉重。
十年之約，說起來倒是慷慨激昂，信心滿滿，但自己什麼料自己最清楚。就算丹藥充足，也不見得十年內就能築基。
想到丹藥，楊碩便琢磨着自己煉製。可這說來容易，上哪學是個問題，別人肯不肯教又是個問題，能不能學好還兩說。
楊碩心中迷惘，腳下也沒了方向，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藥園。
抱朴峯腳下一處向陽地帶，山坡被整理成了一塊塊梯田。梯田又被墾成了一壠一壠的，種滿了各式各樣的靈植。淡淡的靈氣繚繞其間，令人心馳神往。
如此看來，與那些被趕下山的弟子相比，韓文的運氣算不錯的了。
正想踱進去看看，卻被一道禁制所阻擋，觸碰之處蕩起一陣漣漪，將人給彈了回來。
正在藥田裏忙碌的韓文感應到了禁制外傳來的訊號，還以爲有誰要硬闖，一看是楊碩，便將他迎了進來。
二人閒坐小酌，互相詢問近況。
“哦？師弟想學習煉丹？”
“正是。”
韓文沉吟了片刻，道：“師弟可知，煉丹並非易事。”
於是侃侃談起，說煉丹對天賦要高極高，不僅要有火靈根，而且要有很強的悟性、耐性以及足夠的細心。
“師弟是五靈根，自然不缺火屬性，但師弟現在修習的想必並非火系功法吧？”
楊碩苦笑：“師兄說的沒錯，我現在的修習的是土系功法。”
“土系？”韓文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很快又恢復如初，“既然並非火系功法，那麼恕師兄直言，師弟煉丹更是難上加難。”
“這點我早有心理準備。只是不知道除了烈火峯，還有哪裏可以學習煉丹？”
韓文想了想道：“煉丹的話，確實有不少前輩都會。但要說精通，就真的只有烈火峯的幾位了。”
楊碩眼中閃過一抹失望，又聽韓文說道：“烈火峯峯主紅倚長老，以女流之身成爲我門中煉丹術的頂樑柱，另三門域刮目相看。但多數人卻不知，其實她並非我落霞門煉丹第一人。”
“哦！”楊碩眼睛一亮，這種事還是第一次聽說。
“據我所知，烈火峯的孤竹長老纔是我落霞門煉丹術最爲高明的。”
“又是烈火峯嗎？”
“怎麼，師弟莫非與烈火峯有嫌隙？”
楊碩便也沒有隱瞞，將自己與王璟隆的前前後後都說了出來。
韓文聽了直搖頭，直言王璟隆的不是，說既是同族，又何必相欺？
罷了又道：“師弟也無須擔心，孤竹長老雖特立獨行，但並非不辨是非之人。他一心追尋丹道，根本不會在意小輩們的糾葛。”
“那麼要到哪裏才能找到他？難道也在烈火峯？”
“不錯。只是這位前輩性格孤僻，不喜見人，甚至連徒弟也未曾收一個。所以他的住處，恐怕只有核心層少數幾人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