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兩人離去的背景,後者擦了擦冷汗,他實在也想不明白,爲什麼貴爲築基後期修士的自己,竟然要怕一個還在練氣期的後輩,真的只是因爲她是鄭老的關門弟子麼?
走在回去的路上,兩人沉默了好一段時間,直到楊碩問起是如何知曉自己遇險的,沛瀅回答說是韓文報的信,中間則隱去了如何找到這裏的沒有提。
罷了又道:“你去藥園出力,可是因爲缺少丹藥?”沒等楊碩推辭,便硬塞給了一些丹藥。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處,楊碩才從出神中迴轉過來。
手心裏仍能感受到藥瓶上殘留的餘溫,這救命之恩,贈藥之情,要用什麼來回報?
……
藥園裏所有的靈植都如數家珍,熟得不能再熟,傳說中的那個人卻一直沒有出現,這樣的日子就有些難熬了。
天氣漸漸轉冷,沒多久便下起雪來。
當清晨推開門的時候,凜冽的寒風捲着風雪刮進屋內,冰寒刺骨。
這讓楊碩起了退縮之心,不過最終他還是咬了咬牙,捂緊了衣袍出了門。因爲他想起了在家族的時候和孃親、芸姨一起度過的那幾個冬天。
那時候缺衣少炭,仍然這麼熬過來了。最艱苦的日子都過了,又怎麼能在這裏裹足不前?一年了,一眨眼功夫,就在這裏呆了快一年,也不知道她們過得好不好。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的飄落了下來,到傍晚的時候,積雪已經沒過了行人的腳脖子。這樣楊碩就回不去了,只能在藥園住一宿。
韓文生了個柴火,兩人就着柴火聊聊天,也算有個伴。這期間,楊碩瞭解到了韓文的身世。
原來,他來自一個很小規模的修真家族,差不多可以說是最底層的那種。對他們而言,能到落霞門來修煉就已經是莫大的機緣了。此生雖無緣天道,但在家族中也算是他們那一支的驕傲了。
只可惜,在這樣人才輩出的修真界,如他這般資質就只能埋沒於芸芸衆生之中,在藥園了卻餘生。說到後來,不禁悲從心來,愴然欲泣。楊碩安慰了幾句,兩人便和衣睡去。
入夜,楊碩被藥園禁制的擾動所驚醒。
韓文打開門,迎着風雪將一名老者請了進來。
老者只穿着一身單薄的灰衫,頭上戴着一頂斗笠,看起來是那麼的不起眼。但對比外面的天氣,如此穿着就不能讓人小看了。
韓文恭恭敬敬的上前一拜,道:“前輩,裏面請!您要的藥材我已經準備好了!”
“嗯!”灰袍老者輕應一聲,擡腿便入。
還未引見,楊碩忽然向老者就地一跪,鄭重說道:“孤竹前輩,晚輩誠心想向您學習煉丹術,求前輩成全!”
“什麼?”韓文睜大了眼睛,“你說他是……”
楊碩點了點頭,表情認真。
孤竹長老不客氣的說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收徒弟。”
楊碩怎會就此放棄:“前輩,晚輩對煉丹之術嚮往已久,絕非一時衝動,請前輩考慮一二!”
“你要學煉丹,可以拜別人爲師,我不會教你!”
孤竹長老並不理會楊碩,自顧查看起韓文爲他準備的藥材。
楊碩又道:“前輩,煉丹師雖多,又有幾人能像前輩一樣沒有功利之心,真正醉心丹術的?”
這碗**湯可是下足了狠料,楊碩就不信打不動人。
果然,孤竹長老頓了頓,說道:“不錯,別人我不放心。”罷了又嗤笑一聲,道,“說來說去,無非都是奉迎之辭。你走罷!”
“前輩,難道您希望您的煉丹術從此失傳嗎?茫茫人海中,尋求一位良師很難,而尋求一名好徒弟,將自己技業傳承下去,難道就容易嗎?晚輩堅信,前輩除非永不收徒,否則不作二選,舍我無他!”
這牛皮一吹出來,楊碩差點連自己都信了。韓文更是一臉尷尬,無所適從。
沒辦法,口氣不說大一點,恐怕連機會都沒有。這一通連吹帶激的,就算是鐵石之心也要有所觸動。
“好一個‘舍我無他’!”孤竹長老果然聞之動容,正色道,“你倒是很自信,但誰又知道你不是自負?我來問你,煉丹五步,是哪五步?”
總算上道了,終於肯給機會了麼!
只是……這就考上了?可自己壓根就沒學過,怎麼回答?他不應該考自己藥材知識的麼?這一下便給問住了。
正頭疼間,突然瞿然一醒,彷彿一瞬間被人點撥了一般。
楊碩下意識的答道:“回前輩,煉丹五步,乃是融藥,提煉,混藥,凝丹,固丹。”
這話一說出來,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擡頭看孤竹的表情,似乎是給蒙對了。
孤竹又問:“那麼煉丹最需要注意的是什麼?”
“呃……是火候控制、靈力控制和時辰把握。”
孤竹點了點頭:“嗯,這些都是煉丹常識。我再問你,融藥有幾種方法?”
楊碩頓了頓,答道:“前輩,有五種方法。”
“五種?”孤竹眉頭一皺,說道,“小子,不要胡說八道。老夫浸淫煉丹術百年,從來只知融藥之法有三種,你又何來的五種?”
“前輩,確實有五種。”
“什麼?”孤竹驚訝更甚,“那你倒是說說,是哪五種?”
“前輩,融藥之法有‘煅’、‘煉’、‘炙’、‘化’、‘淋’五種。”
“化?淋?”老者默唸了一遍,眉頭皺得更緊,又沉吟了片刻,問道,“那你倒是說說,這‘化’、‘淋’何解?”
“化,乃是以玄明之水將原料融化。而淋,則是以水反覆侵之。”
孤竹先是一怔,隨後目光灼灼的問道:“你說以水?”
“是啊……”
“這……這怎麼可能?”孤竹像忽然變了個人似的,一把抓住楊碩的雙手,神情萬分激動。
“小友。你所說的,難道是失傳已久的水融之法?你快跟我說說,水融之法具體是怎麼回事?”
這回到把楊碩難到了。
也不知道怎麼的,彷彿一下子開了竅似的,腦子裏平添了這些煉丹的知識,又順口就說了出來。真要問個所以然來,那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見楊碩打着哈哈,孤竹放開了他的手,淡然道:“罷了,是老夫太緊張了。”又皺了皺了眉,道,“但老夫很奇怪,這些你從何得知?”
楊碩略一猶豫,便道:“不瞞前輩,晚輩並未學過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