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大師兄就那樣氣息奄奄地躺在那,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像個死人一樣,無一絲生機可言。而與其臉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那沾滿血污的袍子,已經看不出衣料原本的顏色。猩紅的血液滴滴答答,一路從總務府到瑤華宮,流了一路。
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傾國一雙美目緊緊盯着雲風,卻看不出絲毫波瀾,她的牙齒緊緊咬住嘴脣,或許是太過用力的緣故,竟有血珠從她的脣齒之間滲出來。青蔥般的玉指也緊緊握住,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見公主沒有反應,一院子宮女太監也不敢上前,只得站在當場沉默地看着這令人膽顫心驚的場面。
那幾名太監將雲風放下,沒有說話,只是向着傾國行了禮,便匆匆離去了。
傾國盯着幾個太監落荒而逃似的背影,身體突然劇烈地抖動起來,隨即她大哭出聲,撲倒在雲風的身旁。
“大師兄,大師兄,你醒過來啊……”
到底是半夏在宮裏頭待得久了,又年長几歲,心裏是最有分寸的,她朝着楓荷使了眼色,楓荷人也機靈,急忙上前,與半夏一左一右將傾國攙扶起來。
“公主,您且先冷靜,奴婢瞧着雲護衛傷重,還是救人要緊啊。”
傾國猛烈地抽噎着,彷彿要使勁把眼淚憋回去。
富貴也是個機靈的,趕緊差了幾個太監,將雲風擡進廂房去幫他處理傷口。
傾國看着血滴滴答答從雲風身上流下來,一路從瑤華門流到廂房,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她身子軟塌塌地靠在半夏身上,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半夏,他會不會死?”
突然,傾國像是想起了什麼,彷彿看到了光明一般,一把抓住半夏的手:“宮裏有大夫的對不對,半夏,你快去請大夫,這樣大師兄就有救了。”
看着公主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期望,半夏卻面露難色:“公主,雲護衛是皇上下令打的板子行的刑,是不可以宣御醫來醫治的。”
半夏的一句話使傾國的心如墜深淵,流了那麼多血,如果不能醫治,大師兄還能活命嗎?
這時,卻見富貴匆匆跑來:“公主,雲護衛醒了,您可要去瞧瞧?”
方纔他們幾人爲雲風簡單處理了傷口,敷了藥,以爲他還會昏迷幾日,不想他竟悠悠轉醒。
傾國來不及多想,便衝進了雲風所在的廂房。
雲風的傷口被上了藥,此刻正側躺在牀榻之上,他沾滿了鮮血的衣袍被扔在一邊,看起來仍是觸目驚心。
見傾國進來,雲風先是一驚,隨後蒼白的臉上硬是擠出一抹微笑,卻無力說話。
“大師兄,”傾國來到榻前,不禁淚水漣漣,“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你不是爲了保護我隨我入宮,又怎麼會受這樣的折磨呢?”
雲風無力地搖搖頭,想要擡手爲傾國拭去淚水,又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手擡到一半又無力垂下。
“大師兄,待你傷養好後,我就去求母后,讓她送你出宮,你回到雲清山去,不要再回來了,我不要你再被打板子,不要你再受宮刑。”傾國抓住雲風的手,發現他的手竟然冰冷得不似活人。
雲風看着傾國,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度,心中哀嘆一聲,單純的寧兒,你可知宮刑是何意思……但終究,他一句話也沒說,只覺得眼皮似有千斤重,不知不覺中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