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像上，白芒滌盪，原本已經凝固的面容，居然在一點點的變化，神金在脫落、瓦解，整座殿堂都在震動。
轉瞬之間，葉旭面前千丈高的雕像就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人一頭華髮，鶴髮童顏，與活人沒有分別。
可是，他的身上卻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他已經死了。
這位人族的仙王道君，早已湮滅在歲月的塵埃中。
“小友。”
慈雲道君拱手一禮，“你不必驚訝，此乃老夫的一縷意識，殘存至今。一個時辰後，便會化作烏有。”
“前輩。”
葉旭躬身一禮，這是真正的人族前輩，大能先賢。他不敬天地，不畏鬼神，但卻敬重太古洪荒時期的人族前輩。
若非他們篳路藍縷，人族哪來今日的地位？
恐怕，仍舊是諸天神魔的口糧。
而慈雲道君，就是當初那羣人族先賢中的領頭者，也是帶路人，他的輩分，放到今時今日的鴻蒙仙界人族勢力中，都算得上是老祖宗一級。
“你能來到此地，也是緣分。”慈雲道君看着葉旭，笑着問道：“如今是哪一年？哪位天帝在任？”
慈雲道君沉睡的時間太長，如果不是道果破滅，他應該還不會醒過來。
以至於，他根本不清楚究竟過了多長時間，以爲當今天下，依舊是在天皇氏的統治中。
“前輩，天皇氏天庭，已經分崩離析。”
“天庭沒了？”
慈雲道君難以置信，道：“不可能。”
“天帝陛下功蓋盤皇媧祖，有大氣運在身，更是鴻蒙仙界第一強者，除非是盤皇媧祖降世，否則沒人能滅得了天庭。”
葉旭苦笑，在慈雲道君心中，那一位天帝確實是強大。
但是，天皇氏的敵人更強大。
“前輩，古天庭確實被滅了。現在的鴻蒙仙界，是紫薇天庭統領。有一位天子，帝煬。”葉旭緩緩道。
“天子？簡直是荒謬！”慈雲道君面色一變，笑道：“小友，你莫要騙老夫。古往今來，每一位能夠一統仙界的生靈，哪一位不是尊號天帝？何來天子？”
“確實是天子。”
葉旭道：“帝煬承載天道，屈居於天道之下，甘爲天子。”
“天皇氏天庭，就是以他爲首推翻的。”
“而且，現在也不是在上界，而是在下界。”
慈雲道君神色慘然，“果然，這一戰，我們還是敗了嗎？”
他慘笑不已，眼中涌出濃濃的不甘之色。
天庭一敗，他的諸多老友，只怕也葬身在了那一場驚世大劫中。
慈雲道君頹然坐在地上，面若死灰。
“天帝陛下……他有沒有活下來？”半晌後，慈雲道君眸子裏浮現出一絲光亮，直直地望着葉旭。
葉旭搖頭，“天帝至今沒有音訊。”
慈雲道君眸子裏的光亮黯淡下去。
天帝，在他心中是無所不能的存在，連這位存在也無法力挽狂瀾，遠古天庭的敵人，究竟有多強大？
葉旭皺着眉頭，慈雲道君似乎是在古天庭與先天神開戰前，就自封於此，不知爲何被送入下界。
“前輩，晚輩有一事不明。兩生花是不是古天庭製造出來的東西？”葉旭看着慈雲道君，出聲問道。
此事，在天庭覆滅的真相中，是極其重要的一環，葉旭抱着期望，希望能從慈雲道君口中得知真相。
慈雲道君神色一凝，搖頭道：“事關天庭機密，老夫不能講。”
“小友，你剛剛說，這是下界？”
慈雲道君話鋒一轉道。
“前輩，下界宇宙經歷六個紀元，現在是第七個紀元。”葉旭頷首，突然想到，古天庭覆滅的時候，開天十二聖，似乎纔剛剛開闢出下界宇宙？
“看來，東極小友他們成功了。”慈雲道君欣慰道，“這是大功德，天庭想必也能因此誕生出一位新的仙帝。”
“他朝，必能東山再起。”
葉旭望着慈雲道君，不忍心開口打破他的幻想。
東極仙王一直留在下界，道心、意念全部被古天庭破滅的一幕擊潰了，就算有開天的大功德，他也不可能成就仙帝之位。
慈雲道君張開手掌，他的掌心之中，徐徐升起一個龍首麒麟身形狀的物品。
葉旭目光一凝，那是遠古天庭寶藏的鑰匙之一。
這鑰匙，似乎一共有三百六十五把，乃是以先天道氣鑄造，他在元磁仙山中得到了一把，被他將先天道氣煉化，用來蘊養神魂。
想不到，慈雲道君的手上，也有一把鑰匙。
“小友，這一枚鑰匙，乃是遠古天庭寶藏的鑰匙之一。”慈雲道君看着葉旭，感慨道：“當年，天帝命我保管此物，等到他日，交給天皇氏後人。”
“但是，歲月無情，一轉眼的功夫，便是滄海桑田。”
“我已經油盡燈枯，等不到那一天。”
“你與我是同族，這枚鑰匙交到你的手上，也算隨了老夫的心願。”
慈雲道君話落，寶藏鑰匙朝着葉旭飛來。
葉旭伸手，鑰匙落在手心，先天道氣的氣息熟悉無比，他心頭大喜，得到這一枚鑰匙，他的神魂必然能再度增強。
“多謝前輩。”葉旭躬身道。
“嗖！”
忽然，慈雲道君的身影消散，一道道光點緩緩地凝聚，虛空之中，驟然多出一個乾癟的果實。
“大夢幾千秋，今夕是何年？”
慈雲道君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諸位道友，老朽來陪你們了。”
聲音散去，道果也從空中墜落。
葉旭將道果收下，這枚道果，乃是慈雲道君畢生的修爲和大道寄託。但在漫長的歲月中，他道果中的力量，已經完全耗盡。
此刻，這枚道果僅僅是虛有其表。
葉旭沒有惋惜，也並無貪念。
仙王道果，於他而言，其實也算不上多麼稀罕的東西。
“不知道前輩的傳承有沒有留下？”
葉旭的神念涌入道果，道果之中，空空蕩蕩，沒有一絲法力，沒有一絲大道氣息，更沒有一絲神魂力量。
真正的油盡燈枯。
因爲天帝的一個囑託，將自己鎖在此地，耗盡道果力量，慈雲道君的行徑，讓葉旭敬佩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