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聽到沈夢儀的話,愣了一下,停下腳步:“對,是我堂哥。”
“你堂哥......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沈夢儀斟酌着詞語問道。
顧城皺了皺眉,不明白爲什麼沈夢儀會問起這個。
不過她還是回憶着答道:“顧文......他算是個村霸,性格很怪異,很少和別人交流,而且心狠手辣,所以別人都不敢惹他。平時也很少見他出來,也不幹活,不過他之前去外地打工,似乎是賺了一筆錢,一直生活的還不錯。對了,他好像很反感別人靠近他的田地和他家,又一次村長又事去找他,結果被他直接給攆出來了......“
顧城說着說着,自己都皺起了眉頭,這麼一想,今天顧文的表現實在是太反常了!
於是她補充道:“之前他一直是這樣的一個人,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變成了這樣......我覺得他可能是腦子給凍壞了。”
顧城剛喫飽了飯,腦袋有些發懵,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說的是“凍壞了”而不是“燙壞了”。
沈夢儀注意到了,但她並沒有說什麼,反而是嘴角勾起了意思若有若無的微笑。
“那......你和你這個堂哥的關係怎麼樣?”
“不好。”顧城回答的毫不猶豫,但聲音卻低沉了下去,“剛纔你們也看到了,我和我家親戚們的關係,都不好,甚至說是仇人也不爲過。”
沈夢儀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但這不是你的錯,能做到這一步,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顧城愣了一下,感受着肩膀上殘留着的溫度,突然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謝謝。”顧城認真地說道。
但旋即她擡起頭來,目光與沈夢儀對視:“學姐,你問起他,是有什麼事嗎?”
沈夢儀聽到她這個問題,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雙眼中的目光銳利逼人。
顧城只覺得身前這個人的氣勢一下就變了,明明沒比她高多少,但卻像是高高在上的俯視着她,一種無形的威嚴散發了出來,犀利的目光彷彿要把她一眼看穿。
然而顧城沒有躲避,直直地迎着她的目光,眼神中沒有任何畏懼或者退縮的神色,只是一片平靜。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對視了片刻,就在顧城覺得空氣中快要彌散出一股火藥味的時候,沈夢儀突然主動移開了目光。
顧城悄悄鬆了一口氣,沈夢儀的氣勢實在太強,和她對視,顧城覺得壓力極大,而且那種落在下風的感覺也讓她很不適應。
這時沈夢儀平穩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今天我們在調差勘探的時候,在顧文家的地裏,發現了一個未完成的盜洞。”
顧城只覺得大腦“嗡”地一下炸開了,恍然間,她聽到自己不可置信的聲音:“這......是真的嗎?”
沈夢儀點了點頭:”真的。“
“他挖的?”
“還能有誰?”
“......確定是盜洞嗎。”顧城心裏還存着一絲僥倖。
“確定。”沈夢儀嘆了口氣,“我們下去看了一眼,在盜洞盡頭看到了牆磚。”
“......磚室墓。”
沈夢儀點頭:“對。”
“還沒打開?”
“沒有。”
顧城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沒有受到太大的破壞。
只是......
顧城突然覺得自己的大腦豁然開朗。
對上了,全都對上了。
如果顧文是盜墓賊的話,那麼這一切就有了完美的解釋。
只是他臉上的凍傷是怎麼回事?還有今天他那奇怪的態度......
顧城覺得自己眼前像是有一層薄紗,她能朦朦朧朧地看到後面的真相,卻還總隔着一層,看不太真切。
沈夢儀突然開口道:“不過具體情況我們也沒有調查的太清楚,顧文的家裏,好像還有別人,我們沒敢停留太長時間。”
顧城眼瞳一縮:“同夥?”
“不清楚,但很有可能。”
畢竟乾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他卻留人在家裏和他朝夕相處。
即使這個人不是他的同夥,也一定知道他做的事,或者和這件事有關。
顧城突然靈光乍現。
會不會是......昨晚那個人?一個身份是盜墓賊的神眷者?
完全有可能!
這個人或許是顧文的同夥,一直待在顧文的家裏,直到昨天自己回村,這個人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靈,於是起了殺心,半夜在她家外面窺探。
而顧文臉上的傷......或許他們倆起了分歧?
但是因爲自己打傷了那個神眷者,所以他沒能殺了顧文?
或者,他只是想給一個顧文警告?
那麼顧文今天的態度也就有了解釋。
那種敬畏中又帶着討好的態度。
很有可能是顧文覺得自己是比那個盜墓賊還強的神眷者,所以畏懼;而他又得罪了那個盜墓賊,所以想討好自己,找個靠山,畢竟只有神眷者才能對抗神眷者。
顧城的不斷猜測間,其實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沈夢儀看着沉思中的顧城,眼神裏帶着些許欣慰和欣賞。
看她的樣子,應該已經想到了。
不愧是個聰明人,自已只是旁敲側擊的提醒了一句,她就能這麼快的冷靜下來,思考出了真相。
也是,畢竟從小在那種環境之下長大,她的心理素質,或許遠超常人。
沈夢儀默默地站着,不去打擾她的思考。
過了一會,顧城擡起頭,平靜地問道:“爲什告訴我?”
是的,爲什麼?
顧文是她的堂哥,即使他們的關係再不好,但終究有一層血緣關係在,更何況,顧文今天對她是什麼態度,沈夢儀一定看得清清楚楚。
她難道不怕自己告訴顧文?
是她覺得自己值得信任,還是一次試探?
顧城想到剛纔喫飯的時候,她一本正經地答應自己“不浪費”的樣子,怎麼也不願意相信是後者。
沈夢儀笑了笑,她即使笑的時候也帶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彷彿是上級對下屬的關懷。
“只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顧城垂下了頭,聲音有些低沉,但卻沒有猶豫:”報警吧。“
“你確定?”沈夢儀問。
“沒有時間了。”顧城答。
是的,沒有時間了,顧文的盜洞已經挖到了墓葬的外壁,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破壁而入,而到那時,造成的破壞就再也無法彌補了。
聽到顧城的回答,沈夢儀突然上前一步,湊到顧城的耳邊,用極爲細微的聲音說道:
“兩天之後,晚上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