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應歡沒想到他這麼配合,愣愣地看了他一陣,想想也是,兩人又不熟,牙套妹有什麼好看的!目光略過他輪廓好看的臉,落在他紅色t恤上,抿了抿痠麻的嘴脣,鬱悶地往公交站走。

    徐敬餘閒閒地扭過頭,瞥向連背影都有氣無力的小姑娘。

    戴個牙套而已,有那麼鬱悶嗎?又不是他讓她戴上的,徐敬餘搖搖頭,看見杜雅欣走出來,站直身體,招了一下手,“媽,這裏。”

    杜雅欣走過來,徐敬餘去開車,車緩緩經過公交站的時候,餘光一瞥,看見剛戴上牙套的小姑娘還在站公交站邊,身旁多了個穿校服的少年。

    那小子上躥下跳地不知道說什麼,應歡面無表情地咧開嘴,給他看剛剛戴上的牙套。

    杜雅欣看向窗外:“你看什麼呢?”

    “沒什麼。”徐敬餘收回目光,搭着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聽吳起說,他昨天去一中找過應馳了,問他高三的時候願不願意特招進a大,然後進校隊以及天搏拳擊俱樂部。

    徐敬餘17歲就是天搏俱樂部的職業拳手了,考進a大後,周柏顥又從a大吸收了好幾個有潛力的拳手,比如石磊和楊璟成。不過,這幾個既要代表校隊參賽,又要兼顧天博的賽事,時間有些不夠用,周柏顥索性讓a大拳擊隊在俱樂部組建了一個隊,俱樂部資源可以共享,互贏互利的局面,a大校方當然舉手同意了。

    每年特招名額有限,吳起去找應馳之前也瞭解過他的成績,他馬上就高三了,從目前成績來看,考個普通二本院校沒問題,要考a大幾乎不可能。

    這麼一個誘人的機會,加上應馳對拳擊的熱愛,肯定不會拒絕。

    但是應馳猶豫了一下,拒絕吳起了。

    對此,徐敬餘也挺意外。

    這件事,應馳沒跟應歡說過,在應歡高考結束後,又樂顛顛地跑去那個搏擊館打拳,賺獎金和出場費。

    一個暑假過去,除去給應歡戴牙套的錢,他們的存款從12萬漲到15萬,手術費還是不夠的,因爲他們家這幾年幾乎沒存款,夠喫飯就不錯。暑假的時候,應歡在搏擊館給拳手治傷,因爲她幾乎每晚都去,應馳跟負責人磨了一下:“也不能讓我姐白忙活啊。”

    於是,搏擊館按場次給應歡付工資,兩個多月下來,有六千多塊,她去買了一臺筆記本電腦,還剩一個月的生活費。

    這件事姐弟倆就算瞞得再好,戲演得再好,也還是有穿幫的意外……

    有熟人在地下搏擊館館看見他們了。

    那天晚上,應歡和應馳回到樓下,應歡幫他扣上一個棒球帽,他今晚受了傷,獎金也沒拿到,戴個帽子回家能混蒙過去。她低下頭,覺得有些愧疚,“馬上就高三了,以後不要去打拳了,上大學後我去找兼職。”

    應馳急忙說:“不用,你課業肯定很忙的,再去兼職,那不得累死啊!而且我喜歡打拳,捱揍也喜歡。”

    應歡擡頭看他,少年眼裏泛着光,她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打拳。

    “那也不能去了,你好好備考,以後上大學後有正規比賽,你去報名參加比賽,走職業或者業餘都好,反正我不同意你再去那家搏擊館。”

    應歡難得態度強硬,話音剛落,就聽見應海生的怒吼:“你們兩個杵在那邊幹嘛!都給我回家!”

    兩人心裏咯噔一下,應海生幾乎沒罵過應歡,剛纔他吼的是“你們”。

    應歡靠過去,小聲交代:“你等會兒不要說話,讓我來說,知道嗎?”

    應馳竟然聽話點頭:“好。”

    深夜十二點。

    應家燈火通明,應歡和應馳被罰站在客廳角落,姐弟倆站得筆直筆直,認錯態度非常端正。應馳往前站了一步,要是他老子打過來,他好擋住姐姐。

    應海生正四處找能打人的東西,抄起擀麪棍,一看那棍子又粗又硬,又放下;抄起英語詞典,一掂重量,又放下;抄起枕頭,又嫌太輕了,趕緊扔掉……

    應馳看着他滿屋子轉,等這頓揍等得心累,抓起門邊的掃把遞過去,小聲說:“爸,這個應該挺趁手的,來吧。”

    應歡:“……”

    連忙把掃把搶回來,藏到背後。

    應海生:“……”

    他回頭瞪了兒子一眼,快步走過來,從應歡背後搶過掃把,應歡喊了幾聲爸,應海生氣糊塗了,氣自己,氣兩個孩子瞞着自己去做這種事情,抓着掃把就抽過去。

    應海生下手其實不重,應馳被打了幾下,覺得不是很疼,但應歡急了,擋在他面前:“爸你別打了,要打打我吧,我讓他去的。”

    應馳忙說:

    “不關我姐的事!是我自己喜歡去的,打拳多有意思。”

    應海生一個掃把就抽過去:“還說!還說!”這回他連應歡也罵了,“你也跟着你弟瞎胡鬧,那種地方多亂?打什麼拳,每天鼻青臉腫的回家,有個學生樣子嗎?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混社會,學壞了呢!”

    “以後去一次,打一次!”

    “本來每次回來都被打……”

    應馳一邊躲,一邊嚷嚷,應歡瞪他:“閉嘴。”

    還說,嫌不夠亂啊。

    陸鎂下夜班回家,就看見這麼一幅雞飛狗跳的畫面,她頭疼地站在門口,隔壁鄰居的門也開着,鄰居大媽正好奇地看他們一家。

    “對不起,吵到你們了。”應歡對她扯了一下嘴角,關上門。

    家醜不能外揚。

    陸鎂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兩個小時前應海生就打電話跟她說,又是心疼又是氣的,她看向姐弟倆人。應歡保證以後再也不讓應馳去打拳,應馳也被迫點頭保證不闖禍不再去俱樂部,這件事總算過去了。

    夜裏,應海生躺在牀上嘆息:“都怪我,爲難孩子了……”

    陸鎂也跟着嘆息,不過想想又覺得有些驕傲,笑了一下:“我工作一年也存不出兩萬塊,算了,這次……他們也是爲了你,你好好治病纔是,別廢了他們的苦心。”

    應海生愁苦着一張臉,想到將來有一天要做手術,如果沒有找到匹配的腎源……想到這,一夜都睡不安穩。

    ……

    九月中旬,應歡跟鍾薇薇都考上了a大的醫學院,兩人一起去報到,她們這回分到了一個班,同一個宿舍,高興得不得了。

    應馳送應歡過來的,給她充當苦力。

    同寢室的林思羽大方問應歡:“你男朋友啊?”

    應歡跟應馳原本長得也不太像,戴了牙套後,顏值有些降低,就更不像了,總有人誤會他們是情侶。鍾薇薇沒等應歡解釋,直接哈哈大笑:“不是,他是我男朋友。”

    應馳窘得耳朵紅,撓了下腦袋。

    應歡解釋:“沒有的事,他是我弟弟。”

    林思羽盯着應馳看了一陣,又靠過來跟應歡說:“你弟弟長得很帥啊。”

    應歡笑笑,“當然了。”

    另外一個室友是別的班的,別的院系分過來的,叫姜萌,幾個人互相熟悉了一下,加了微信交換號碼。應歡正盯着兩個室友的臉看,努力記住她們的臉,怕在路上遇見了認不出……

    應歡除了應付課業之外,還找了一份兼職,教小朋友畫畫。

    她以前學過幾年畫,後來被迫放棄了,但總歸是學了七八年,平時有時間也會畫上幾幅,功底還在。暑假的時候加緊練習,手感找回來了,教教小朋友沒問題。

    十月底,校園運動會前兩天,應歡陪鍾薇薇去體育場跑步,跟徐敬餘在操場外碰見了。

    她一眼就能認出他是因爲他穿了件紅色的棒球服,拉鍊拉到脖子上,胸口上的圖案跟上次在醫院看見的一樣。

    他穿紅色特別顯眼帥氣,頭髮依舊剪得很短,站在體育場外,有種說不出的張揚和意氣風發。

    徐敬餘跟吳起一走進體育場,就看見站在單槓邊壓腿的應歡,她穿一身藍色運動服,右腿筆直地壓在單槓上,馬尾紮起來,臉很小,皮膚雪白,眼睛烏黑清亮,正轉頭看他。

    徐敬餘有些意外,挑眉看她。

    應歡不自覺舔了一下牙套,舌尖抵着小尖牙,面無表情地轉回去了。

    吳起看看應歡,又看看徐敬餘:“你認識啊?”

    徐敬餘想了想,笑道:“算認識吧,你也見過,上回打地下賽的那晚。”

    吳起一下就想起來了,恍然大悟:“哦,那小姑娘啊。”

    應馳的小女朋友。

    不對,她是a大的學生啊,姐弟戀啊?

    “嗯。”徐敬餘手插進褲兜,往前走了幾步,腳步忽然頓住,回頭看吳起,“教練,你還想讓應馳入隊?”

    說起這個,吳起就有些來氣,嘆息道:“應馳那小子現在地下拳擊也不去了,我去學校找過他兩次,那傢伙看起來也不像不想來,但就是沒答應。”

    徐敬餘瞥了眼應歡,漫不經心地說:“你去問問她,說不定她能讓應馳入隊。”

    吳起笑了,“我什麼條件都跟他談了,他都沒答應,她一個小姑娘,就算是應馳女朋友,也說不動吧?”

    “說得動,她會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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