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玄隱劍 >三十七.逃生
    嵇盈風講完後,見江朝歡並未迴應,似在沉思,石室中陷入寂靜。這時,那石牆上的流水聲顯得愈加清晰,咕咕不斷,好似小溪山澗。

    驚覺積水已經溼了這邊的地面,嵇盈風費力地朝後移了移,又問江朝歡:“江公子,我們怎麼出去?”

    江朝歡沒有回答,反叫她回憶她在地下暗道走的路線,一一標記在圖上,又將自己剛纔經過的一段畫出。兩相對照,可以確定他離開擁月湖後,走了個三角形,眼下又回到了擁月湖流向東南角的流線。

    而這裏應該是湖水與中軸線的交點,位於主院正廳後的密林下方,那小洞的流水便是湖水的分流。

    根據等高線,整體的北高南低,湖水有向南的趨勢,但這石牆和一道道石壁阻擋了水流,將它限制在了固定的通道。

    嵇盈風撞見的,就是慕容忠在炸開遠處的石壁,爲水流下做準備。

    原來這就是聚義莊暗中的動作,只是他們在地下操作,纔沒有被小縉發現。若不是嵇盈風看到慕容忠蹭到袖邊的石灰,恐怕自己也難想到。

    環顧四周,只見這石室前方是石牆湖水,左右是帶有機關的門,後面則是一道石壁,小縉和顧襄還在石壁那邊,不知如何。

    慕容忠爲了除掉他們,提前打開了這最後一道水牆。

    只是事出匆忙,他來不及引燃佈置好的火藥,而且若用火藥,湖水會瞬間傾瀉而下,他自己也難倖免。只好打開牆上機關,露出預留的孔洞,雖然慢了一點,但還是會將困在這裏的兩人淹死。

    見江朝歡沉默不語,嵇盈風也覺出眼下處境危險,小心地問道:“是不是我拖累了你,你不用管我,自己走吧。”

    江朝歡搖搖頭,見她體溫回暖,氣息流暢,傷口血已止住,說話也有了中氣,應該沒有性命之危了,便收回了內力,扶她靠好,起身去四面查看。

    他先走向右側石門,那是慕容忠逃走的路線,應該是最安全的。

    按照適才慕容忠的手法,他在門上機關扭動,石門卻毫無反應。這時,他覺出腳下踩到了一個硬物,撿起一看,是一段機簧。

    眼眸一暗,他知道這是個只可使用一次的機關,用過後,機簧便自動彈出,再想開門,就只能從另一邊打開。

    不過他早已料到這門很難輕易叫他們打開,否則慕容忠不會冒着危險提前啓動機關。

    在門上摸索,卻再無發現。他又轉向左側石門,這裏應該是沿着湖水通向擁月湖的。只見這門上也有一處凸起,他只得放手一試,誰知向右擰了一圈後,那機關便再也擰不動。

    想來是錯了一次後,那機關便鎖死,只能從另一邊打開了。

    至於後面的石壁,上面光禿禿的,沒有任何開關設置,只有用火藥才能炸開。

    也許只有前面一條路了。江朝歡查探那石牆上的洞口,正好一個拳頭大小,流水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此刻他的腳下已經全溼了。

    回頭看向嵇盈風,她的視線正隨着江朝歡移動,此刻對視上,不知爲何,她慌亂地偏頭,躲開他的目光。

    “嵇姑娘,你會水嗎?”江朝歡問道。

    嵇盈風點點頭,廣陵嵇氏處於江南一帶,臨近淮河,這裏的人多數都水性極好。

    江朝歡不再多話,抽出長劍,向那石牆上的孔洞刺去。只是這石材不比木材鬆軟,一劍之下,毫無損傷,只有一點石屑飛出。

    那石牆約兩釐米厚,是堅硬耐腐的防水石料,極難以人力撼動。但這裏到底有個孔洞,比別處容易鑿開,只有將孔洞擴大,從中穿過,順着流水通道游回擁月湖,纔是唯一一條生路。

    他不再硬劈,轉而將劍身探入洞中,轉動長劍刮蹭,石灰粉混着湖水一齊流下。

    嵇盈風在後面看着,叫他:“江公子,我這裏有短劍,應該比長劍趁手。”

    江朝歡拿了她的短劍,繼續砍去。這樣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他只覺手上力氣不繼,那洞口才擴大了一圈。然而,隨着洞口的擴大,水流的速度也在加快,這會兒已經沒到了腰間。

    嵇盈風沒法再坐着,只得站起身,倚靠石牆,一手撐着牆,腰間傷口被略有些混濁的湖水一浸,灼燒般刺痛,已經搖搖欲墜,卻一點哼聲也不出,只是定定地凝視着江朝歡。

    依照這個速度,不過一個時辰,湖水便會灌滿石室,而那孔洞還是無法通過一人,到時兩人只會生生困死在這裏。

    心裏暗暗苦笑,他也會爲了救人陷入絕境嗎?若是宿命,讓他聽到那一聲低喚,又爲何要兩人命絕於此?

    “江公子,對不起,幾番連累你救我和哥哥,這回...”嵇盈風看出那石牆極爲堅固,以他的內力想要破開,簡直難於登天。

    她不知道江朝歡爲何會屢屢救他們,只覺今日若死在這裏,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可她只專擅輕功,內力平平,此刻又受傷無力,一點忙也幫不上。

    江朝歡闔上眼睛,他爲之付出全部的那個使命還尚無眉目。前路未明,他絕不可以死在這裏。

    他並非優柔寡斷,患得患失之人,適才棄下嵇盈風,毫不猶豫,又轉回相救,也絕無悔意。眼下只剩一個方法或可一試,略一沉吟,他便拿定了主意。

    走向嵇盈風,江朝歡安撫地對她一笑,“放心,你和令兄都不會有事的。”

    說着,一手搭上她手腕爲督脈,似要爲她傳輸內力,手上卻暗暗使力,只見嵇盈風身子一軟,便向下倒去。

    江朝歡扶住她,將她斜靠在牆上,半晌,確認她的確昏過去了,決然轉身。

    他倏然出手,點向自己百會,檀中,風池三大穴位,調理內息,顧門朝中措的真氣在周身流轉,漸漸歸於氣海。良久,內息盡數貯歸氣穴,失了內力支持,此刻全身已如普通人一般脫力空虛。

    接着,他指尖捻起一根細長銀針,緩緩刺入自己大椎穴。

    瞬間,一股真氣似乎衝破禁制,驟然逆流經脈,衝向周身。

    比之朝中措,這股真氣更爲霸道強勁,勢不可擋,毫不緩衝地在他經穴間衝撞,轉眼間,已經逆行了一週。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疏導壓制,反而默唸口訣,加以引導,驅使這股內力加速流轉。

    倏然,他起身躍向石牆,雙手橫握短劍,彙集全身內力,探向孔洞,狠狠斜劃了個十字,劍光未逝,緊接着,右手探出,一掌擊向洞口。只覺一陣疾風颳過,那洞口周圍碎成了無數飛屑,水流瞬間增大,噴涌而出。

    他隨着水勢退後一步,胸口一股劇痛迫使他腳步一踉,扶住牆壁。

    適才猛然使力,真氣在體內竄行,肺腑也被激傷,一道鮮血順着他嘴角流下。但他不敢耽擱,提了一口氣便撈起嵇盈風,向上一躍,從那洞口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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