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玄隱劍 >一五七.設計
    汴梁,潛龍堡。

    路白羽依舊在堡內尋找,門口把守的是堂主宋芷茵和木繁紫。兩人大半時候警惕地盯着閒坐在門外的江朝歡,防着的反而像是他一般。這是奉了路白羽的命令,決不能讓他踏入半步。

    江朝歡自得其樂地擺弄着一塊紅玉,打量半天,纔會用匕首切上一刀,似乎極爲專心,毫不在意周遭的一切。

    然而,遠處細微至極的聲響還是讓他動作一頓,餘光微微瞥向聲源。半晌,只見一個男子風塵僕僕地趕來,兩位女堂主才急切地迎了上去。

    “怎麼樣了?找到兇手了嗎?”

    “…沒有。”

    那人卻是十六堂主之一的楊茂,一週前遇刺的楊蓁的哥哥。兩人是十六堂主中唯一的一對親兄弟,這次楊蓁遇害,他自然是最爲悲切的人。

    “到底是誰?”木繁紫失神地自語:“論起暗殺之術,楊堂主已是我輩翹楚,怎麼會反而…”

    “好了。”

    眼見又要勾起楊茂的傷痛,宋芷茵說道:“快進去歇息一會兒吧。路堂主也等着你的消息呢。”

    楊茂緩緩點頭,邁進了院內。

    江朝歡一直默默地觀察着三人,直到聽到一聲短簫,才起身離開。

    自楊蓁在他和路白羽眼皮子底下被人殺害,他的震驚不亞於任何一人。

    立刻保持現場,查看屍體。然而沒有打鬥的痕跡,屍體上也沒有任何傷痕和中毒的跡象,甚至楊蓁還是面帶笑意,似乎不是在面臨着死亡。就連花滎、小縉等教中杏林聖手也無法給出他死亡的原因。

    如此離奇的刺殺,讓他甚至懷疑是自己人下手。可幾日觀察宋、木等人,也未發現異樣,幾人的悲痛更不像是作僞。

    緊接着,江朝歡率四位護教法王封鎖汴梁城的每一個出口,盤查城中的各大武館門派,卻依舊一無所獲。

    雖然江朝歡早就料到此舉不會有什麼實質的意義,那兇手也不可能如此輕易被抓到。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威懾,趁機清除各派探子,且震懾後續趕來的不敢入城。肅清隱患,也算一點收穫。

    他信步走到暗處角落,葉厭正在那裏等候。

    楊蓁死後,他擔心顧襄安危,派葉厭偷偷跟隨保護。誰知葉厭卻未及請命,徑自折返。

    “主上,您別這麼看着我呀。”葉厭見到江朝歡身影,怕他發怒,首先叫了出來。

    “可不是屬下違抗命令,自作主張。”葉厭接着說道:“炎天護法前幾日也趕去保護二小姐了。這不是用不着我了嘛。”

    “鶴護法?”江朝歡微覺詫異。

    這兩日嶽織羅,鶴松石,小縉三人都人影不見,他正要派人追查,便道:“那你接下來去追蹤朱天、陽天二位護法。”

    “額…是。”

    見江朝歡要走,葉厭忙叫道:“主上,還有一件事。屬下發現,二小姐好像在找崑崙派的人。”

    找崑崙派的人…顧襄的任務是引謝釅前來,與崑崙派何干?難道是顧柔的吩咐,可她又爲了什麼?

    一個猜測猛地浮上心頭,他悚然一驚,隨即極力壓下惶惶心緒,淡淡回答:“知道了。”

    翻身上馬,他立刻馳往汴梁城外,再也顧不得潛龍堡…但願,不是我想的那樣…但願,一切還來得及…

    ……

    鄴城,漢江渡。

    夕陽剪影,紅衣風華。顧柔髮髻高束,軟鞭纏腰,與謝釅並轡而行。

    寥落無人的渡口,孤舟散在江水之沿,一座琉璃亭子輕巧地立在岸邊。顧柔擡手指道:“我們去歇息一會兒吧。”

    接連幾日沒日沒夜地討論武功,謝釅早已對她傾心信賴,滿懷感激。將她當成自己的良師益友,雖不涉男女之情,卻也極有風度地事事遵依。這時自然答應了,調馬上前。

    只見殘陽如血,將琉璃小亭籠罩成迷離一片,朦朧中相接江水天際。

    八角攢頂,畫棟雕薨,琉璃純淨,折射出絢爛的光影。落日熔金,霞光鋪陳,恰似將夕陽光暈攫取裝飾,巧奪天工。這便是此地着名的噙光亭。

    “殘霞夕照風光好,花塢蘋汀,十頃波平,野岸無人舟自橫。”顧柔輕聲吟詠,提起裙角步上香階。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謝釅卻被美景灼痛,憶起從前的光景。

    流年易折,盛情難再。唯有寥落的回憶,破碎的片段,明知絕路卻只能一步步靠近的悲哀,他黯然垂首,眼前卻遞來一隻酒杯。

    顧柔目如溫煦,低低勸道:“既然心裏不痛快,何不一醉方休。至少今日,你可以忘卻這一切。”

    謝釅感動地接過酒杯,開始自斟自飲。果然,痛徹心扉的往事團成一團,失去了清晰的印象。他棄下酒杯,執起酒壺傾倒灌醉自己。

    “呦,這不是謝大公子嗎?”

    身後一陣尖銳的笑聲,謝釅動作一滯,卻未做迴應。然而,來人並未識相地離去,反而走進了亭子。

    酒壺被人一按,正是崑崙四雄中的何少君。

    “怎麼,謝公子不認識我們了?故人在此巧遇,都不打個招呼嗎?”

    崑崙一派在謝家婚禮之事上最爲放肆,元宵夜宴,更是首先出頭挑事,結果反而被謝釅教訓,大失顏面。後來又有偷偷潛入謝府,意圖捉慕容褒因一事。儘管礙於情面道義,謝釅一再容忍,心中卻實在煩惡。

    他盡力壓下滿腔怒火,對顧柔道:“我們走。”

    顧柔順從地站起,卻被班寅卯擋住:“原來這還有個小姐哪。謝公子真是豔福不淺啊,走到哪裏都有美人相伴。”

    “只是想不到情深似海的謝公子,才當了鰥夫不到一個月就忍耐不住了,原來也沒有那麼深情啊,哈哈。”趙金鵬也笑道。

    “這位續絃夫人和慕容義的女兒長的還有點像,謝公子的口味還挺專一嘛。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啊?”

    顧柔森冷的目光迎上幾人:“我與謝公子萍水相逢,並非謝公子繼室,還請幾位慎言。”

    那何少君卻恍若未聞,自顧自地坐在了中間的石凳上:“不是我說啊謝公子,慕容姑娘的教訓還不夠嗎?她一臉哭喪像,一看就是不祥之人。你看,這不就剋死了你的母親,姐姐,弟弟,害得你家破人亡,怎麼還找個差不多面相的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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