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玄隱劍 >一九七.撒網
    “你要是真這麼想,就先別把他放回去。”任瑤岸攔在了牀前,靜靜地望着他。

    “什麼?”

    江朝歡慢慢擡起眼眸,昏暗房間裏泛過一道冷光。

    任瑤岸道:“既然已經拿的準了,爲什麼不直接囚禁他要挾顧雲天?難道你有把握抓到他第二次?”

    “要挾什麼?要顧雲天自殺,以命換命,他不會同意的。若是隻想引他參加君山大會,不用威脅也可以設個局引他來。”

    “那我們做的和慕容義有什麼區別?慕容義花了二十年建了聚義莊,營造無數機關,佔盡天時地利,還不是不敵顧雲天輕輕一擊?我們能在君山大會做的佈置遠遠比不上慕容義,就算武力稍強於他們,也無法與顧雲天相較。你怎麼確保我們不又是一次以卵擊石?你不要太自大了。”

    任瑤岸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有些過激了。但她並無悔意,若輕易放走如此重要的籌碼,她手裏的牌,還怎麼應付顧雲天?

    “用他來脅迫顧雲天,就相當於徹底亮出底牌,與顧雲天宣戰。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不會被我們牽着鼻子走。必要時,他會親手捨棄掉謝釅,到時候,我們就沒有任何優勢了。”江朝歡情緒上卻沒什麼波動,只是據情據理地和她分析。

    任瑤岸情知他說的也有道理。但好不容易趁其不備將謝釅擄到手,又怎捨得輕易還回去?她咬着牙,半晌不說話,頭腦中飛速地分析利弊。

    “他在我們手裏,這局棋就死了。只有讓他在他該在的位置上,我們才能一步步將局勢調整到對我們有利的局面,直到決戰到來的那一天。”

    “人放不放,你決定吧。”

    聽到關門聲,任瑤岸搖了搖頭。他竟真的帶着花滎走了,難道他不讓押住謝釅真的沒有私心嗎?還有一個月,真的來得及…調整局勢嗎?

    她向來果決獨斷,從前在幫中時,爲了大局,爲了父親遺業,她萬般忍耐,滅絕私心,可結果呢?

    拜火教的三年,雖然地獄般殘酷,但她終於能不用顧忌任何人,只爲了自己的目標而活。即使被主教用毒掌控,也是她爲了藉助教中力量而自願做的取捨。她心甘情願。

    這次,眼裏早已容不得旁人意見的她,卻又一次遲疑了。她不僅只餘兩個月壽命,那更意味着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她沒有失誤的餘地。

    或許…

    她終於想好了。緩緩走近牀邊,她將一顆藥丸送入謝釅口中。這種毒,一個月後纔會發作,一旦發作,一日內必死。這是她自己調配的毒,解藥世上也只有她一個人有…但萬一顧雲天有辦法呢?

    她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又給謝釅餵了兩種毒,這時天已經快亮了。

    推開門,山間薄霧正濃,唯見東邊林裏隱約破出霞光萬道,讓那雙適應了昏黑的眼睛不免神馳目眩。

    她定了定神,發現那人立在朝暉灑落之外的一點,影子仍被黑暗侵蝕着,幾乎與霧氣融爲一體了。

    剛要走近,他的聲音傳來,“你給他下了毒。”

    聲音很輕,但不是疑問,是肯定。

    任瑤岸還沒回答,又聽他沉吟道:“應該不止一種……其中總有一種是丐幫的吧。”

    她默然笑了,朝他靠近了些。

    “把人送回去時,在他身上留點痕跡,嫁禍給馮延康。然後把這事透漏給範行宜。”

    聞言,她不由怔了怔。隨即蹙起眉頭:“你還嫌我們幫內不夠亂?”

    “丐幫日後若想風調雨順,這兩人勢必不能共存。你是知道的。”江朝歡平淡地說:“這次,他們也該發揮點用處了。”

    聽他談論兩人的口氣,就好像在挑挑揀揀地買菜。任瑤岸攥了攥食指,終究沒說什麼。謝釅的藥效快過去了,現在的確不是詳談之時。她瞥了一眼江朝歡,便匆匆離去。

    翌日,江朝歡收到口信,範行宜得知此事後,果然帶着解藥去找謝釅了。

    如他所料,範馮兩人經過嵇無風一事後,已經到了生死不容的地步。

    何況範行宜尚且不知女兒和一雙徒弟的下落,他心中必怨恨馮延康至極。一旦得知了馮對謝釅下手,他豈有不趁機插一腳攪黃他計謀之理?何況施恩於謝釅,日後若謝釅真奪得幫主之位,到時自然念着他的恩情,他這長老依舊穩坐。

    如此一來,謝釅被擄之事也名正言順地成爲了丐幫內鬥的牽累,他不會再懷疑到別處去。

    於是,次日午後,他和顧襄叫上了路白羽,從豫州出發,一路慢悠悠地往欹湖方向走。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倒是不肯多走半步。

    幾人也不避人耳目,甚至專揀着有人的地方行路。果然,不出兩日,路白羽又冒頭了的消息就傳了出去。

    眼見距八月十五隻剩一月,即使此前數次獵殺,仍是無功而返,這次衆人也無法抵得住誘惑,於是,不管是獵鹿聯盟,還是遊兵散勇,都漸漸聚集在了豫州官道上。此前暫時平靜下來的局勢,又突然緊繃了起來。

    只是有江,顧二人時時在側,又不知她突然露頭是否有詐,大家倒也不敢冒失動手。到得第三日上,追兵沒來,三人卻迎來了鶴松石。

    早前鶴松石已被教主召回教中,乍然見他出現,三人都不免驚訝。

    鶴松石卻拿出令牌,道他此來既是教主所命,也是傳達其任務。顧雲天要求,君山大會之前,他們三人要寸步不離地保護路白羽。無論再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離開半步。

    最後,鶴松石轉達了一句:“若路白羽無法按時參加君山大會,那你們三個也不必再回來了。”

    顧襄撇了撇嘴,這任務大體和以前沒什麼不同。只是她不明白,路白羽有自己的十六堂,有什麼必要非讓他們三個給她當保鏢?

    她心下不忿,轉眼看了江朝歡一下,卻見他若有所思,似乎心思全不在這裏。

    “二小姐,你們這是要去哪啊?”鶴松石突然問道。

    “哦,我們聽說殺害楊蓁堂主的兇手最近又在惠州做下了一起案子。所以想去調查一下。”顧襄把江朝歡之前告訴她的理由說了一遍。

    “那可真是太好了。敢對我教下手,就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路白羽接口道:“嗯。我已令楊茂先行趕去,我們加快速度,後日就能到了。”

    說着,她餘光也不免瞥向江朝歡。與顧襄不同,江朝歡自然告訴了她實情。

    新案當然是江朝歡故意讓教坊做下的,目的只是爲了給他們一個前往欹湖的藉口。欹湖就在惠州豫州的路上,他說那裏的地勢和隱蔽性適合辦事。

    只是,鶴松石突然受命前來,計劃,還能原樣進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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