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視線,齊齊的往蘇南星那邊瞧去。
只見蘇南星的面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淡無色,冷冷清清的,沒有多少暖意。
林雪茶的一顆心,不知爲何有點七上八下的。
像是被人吊在樹上,劇烈搖晃着,不得安穩。
老皇帝老糊塗了,蘇南星定然是不糊塗的。
她若真的入住他的府邸,那她的名聲,可就真的不能要了。
不過,依上次,蘇南星與老皇帝針鋒相對的模樣,老皇帝此言,多半會遭到蘇南星的拒絕。
果真。
男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站起身來,從紅木座椅上走出。
他的面色異常寡淡,脣色也泛着淡淡的白,沒有血色。
他不鹹不淡的,瞥了一眼林雪茶,隨即,又緩緩的望向老皇帝,勉強恭敬的拱手道。
“將死之人,還是莫要誤人清白爲好,兒臣身子有些不適,告退。”
林雪茶微微怔住。
蘇南星卻是轉了身子,挺直了背脊,往殿外走去。
驀然間,有一股酸澀的感覺,從心底涌出。
不濃,很淡。
但足以,令她感受到,那份酸澀之苦。
那是,對蘇南星的。
她只顧着自己的清白與名聲。
卻是忘了,蘇南星是一個,傳言活不到弱冠之年的人。
他的心理防線本就偏低,敏感程度,亦比常人要高出很多來。
而她的推辭,落在他的耳裏,無疑的,生出了幾分嫌棄的意思。
老皇帝也是一愣,隨後便沉下臉來。
“丫頭,是這般想你師父的,所以才推辭的麼?”
林雪茶忙起身,跪在了地上,“回皇上話,雪茶萬萬沒有這般想過,只是……”
“行了。”老皇帝毫不留情的截斷了她的話茬,冷聲道。
“你若不想抗旨,明日便搬到老九那去住,老九身子不好,身邊也沒個人照應着,朕賜予他的婢女,他又不喜用。
朕思來想去,便只有你合適,你身爲老九的徒弟,理當多加照顧着他,若是連你也那般看待老九,那可真是……”
老皇帝的語氣,隱隱帶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他後邊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
但,林雪茶卻是極爲明白的。
當年,蘇南星被宮中數十位御醫,斷言活不過弱冠之年。
老皇帝何其惱怒,一下子便斬殺了在場的所有宮婢,太監及其御醫。
只是……
蘇南星的身子確實不好。
不論怎般調理,不僅不見好,還愈發變差。
他這才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太后深深的嘆了口氣。
蘇堇的眸色微微深了深。
林雪茶應聲,“雪茶,遵旨。”
……
林雪茶是隨蘇南星來的。
蘇南星先出了宮門,但太后壽宴還沒有結束,林雪茶走不得。
想來,蘇南星應該會先坐馬車,回九王府罷。
林雪茶走在宮道上,想着適才太后拉着她的手,與她說的話。
“你母親走的太快,都還沒有看着你長大,便香消玉殞,可是丫頭,你一定要記得,縱使你失去了母親,你還有哀家,說來你也不信,哀家與你母親,關係極好,在哀家,還沒成爲太后之前,你母親,不知爲哀家,默默做過多少事情。
猶記得,太后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睛是透過她,盯着皇后說的。
爲什麼?
難道當年母親之死,太后也是知情人麼?
可聽太后的話裏,好像也沒有知道多少的樣子。
只是知道,此事與皇后脫不了干係。
原來,太后不喜安平侯夫人,是這麼回事。
林雪茶深深的呼了口氣。
爲何突然覺得,越是去找尋十年前的真相,便感覺,謎團越是深不見底呢?
皇后殺母親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如今,莫名其妙跑出來一個太后,又與母親糾纏不親,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忽然間覺得,也許她的母親,原本就不是什麼尋常的宮婢。
正胡思亂想着,一道溫潤儒雅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思路。
“玥兮郡主,請留步。”
林雪茶頓住了腳步,她轉身回眸,卻見那人正疾步朝她走來。
少年一襲淡藍色長袍,面如冠玉,俊美柔和。
林雪茶微挑了眉頭,“代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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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李初然朝她拱了拱手,朝她道,“郡主是隨璟然殿下來的,想必如今,是沒有馬車回府了,若是郡主不棄,初然願送郡主一程。”
就這事?
說的那麼正經作甚
林雪茶很想笑。
但礙於人家就是學這一行的,文縐縐的說話,才符合李初然的官職。
於是,她也一本正經的回道,“雪茶求之不得,那就有勞代史大人了。”
李初然將林雪茶的眸色,收入眼底。
脣角微動,他朝她做了一個手勢,“郡主,請。”
李初然的馬車,就停在宮門口處。
林雪茶沒多看,大大方方的,上了馬車。
李初然的視線,往外瞥去,只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在宮門口的一處,安穩放着。
他眸色一閃,掀開車簾,也上了馬車。
千霧坐在馬車外的一側,紫卉坐在另一側。
兩人的視線,皆齊齊的望着李初然那一輛馬車。
紫卉眯了眯眼,低聲問道,“郡主怎麼上了旁人的馬車,那個傢伙有什麼好?”
千霧涼涼的回,不過顯然也是故意壓着聲音的,語調偏低。
“你該問,眼下該怎麼跟主子交待?”
紫卉道,“要不,趁他們還沒有走,我下車,把郡主請過來。”
“……”
“收好你的眼神,那個叫李初然還是李初九的,甚是得郡主的心,大觀音寺的那次偷竊案,可不就是郡主,替他遮掩過去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