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
“因爲,你不會。”
蘇南星此話,並不是說,老頭不會下毒。
而是,他不會去下毒。
老頭下意識的,摩挲了幾下手裏的草藥。
凝着蘇南星傾城如畫的容顏,他的眼神微有閃爍,突然有點好奇,蘇南星到底都知道了些什麼。
“聽你這般說,莫不成,你知道緣由?”
蘇南星對老頭笑笑,漫不經心的迴應。
“晚輩不知。”
聞言,老頭掀了掀眼皮,他手中倏地捏緊了草藥,轉身就要走。
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終究是停了步子,嘆了口氣,他道。
“那丫頭,生的着實像極了她的母親,老頭初始以爲,你們是夫妻,現在看來,原來不是。
不論如何,有一番話,老頭想告訴你,若你做不到真正的保護她,你就不要娶她,因爲皇家人,她註定,碰不得。”
也因爲,她若成了皇家人,定然是,命不久矣。
興許,她的下場,會比當年的冷華蘭,還有慘烈幾分。
蘇南星收了笑,他看着老頭轉身的背影,張了張口,說了句什麼,卻沒有發生任何的聲音來,眸中的光似寒似暖,看不分明。
……
林雪茶和蘇南星,尚未打算從這裏回到帝京,卻是有人,從帝京尋來了此處。
那人一襲淡藍色的衣着,手握着長劍的劍柄,眸色清淡。
待有人從屋裏出來的時候,他迎上去,便見一清秀女子,從屋中探首。
女子眸有驚色,微微詫異的喚了他一聲。
“千霧?”
千霧手持劍柄,拱手朝林雪茶頷首行禮,“玥兮郡主。”
……
林雪茶將千霧引進屋裏。
千霧一見着坐着的蘇南星,便立即單膝下跪,低垂着腦袋,態度極爲恭敬。
“主子,屬下失職,竟愚笨無知,等天黑才知主子不見,與主子失去了聯繫,還請主子懲戒。”
懲戒?
這話說的,會不會有點重?
畢竟,說也不知道,半路會殺出那麼多的刺客來。
林雪茶看了看跪着的千霧,又將視線,投向蘇南星,想聽聽,他會如何說。
蘇南星閉着眼養神。
他看也沒看千霧一眼,態度甚是隨意,“此事不怨你,起來罷。”
“謝主子不罰之恩。”
千霧起身。
他掃了一眼林雪茶,又望向蘇南星,有些欲言又止的,喚了他一聲。
“主子……”
蘇南星細長的睫毛動了動。
緩緩睜開了眼睛。
林雪茶就站在千霧的身旁,他的眸光掠過她的臉,對上她的視線。
林雪茶瞬間就明白了。
他這是要她出去,方便他們談話的意思。
她會意的,朝蘇南星福了福身子。
便走出了房門,還順帶將房門關好。
她從屋裏望出去,便瞧見老婆婆在外邊跟人磕叨。
也不知道,老婆婆跟人聊着什麼。
面上時不時有笑意,有時還合不攏嘴。
林雪茶眸色微動,走出了竹屋,在老婆婆身旁坐下。
“你們快瞧,這說曹操啊,曹操就到了。”
林雪茶笑笑,問老婆婆,“婆婆在說我什麼壞話呢,快與我說說。”
老婆婆高深莫測的道,“女人間有什麼可聊的,未出閣的閨女聊女紅,我們都一把年紀了,你亦是個婦道人家,除了聊男人,還能聊什麼?”
另一個,平素與老婆婆交好的老人家捂脣,跟着附和打趣道。
“就是就是,看小娘子你脖子上顯眼的紅印,想來,定是你家相公疼寵後留下的,哎喲,說起來啊,可真是要羞死我這老太婆了……”
林雪茶麪色瞬間漲紅,下意識的捂上脖頸。
誰料,眼前這兩個老太太笑的更歡。
看着林雪茶的眼神,都是赤,裸裸的戲謔。
即便林雪茶臉皮再厚,也抵擋不了,這毫無掩飾的打趣眼神。
她忙站起身來,嗔了一眼老婆婆。
“不理婆婆你了。”
爲自己尋了個理由,林雪茶便匆匆跑開了。
她捂着脖子,咬了咬牙,憤憤的低咒了一聲。
該死的蘇南星!
罰她也不該是這麼個罰法。
即便當時沒有筆墨紙硯,讓她抄書,可卻也萬萬不該咬她啊!
這麼曖,昧的印記,沒有藥可以消掉,也沒有高領的衣裝,比方說宮裝,遮掩着。
換誰瞧了,誰都容易想歪好不好!
……
千霧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屋裏沒有多餘的房間,給他住。
他便坐在桌子上,雙手抱劍,靠在牆邊睡了一晚。
待天色漸漸發白,慢慢亮起來的時候,林雪茶和蘇南星,已經在崖底,呆了整整四天的時間。
蘇南星背上的傷,已經結痂。
只餘留一點點的痛意。
就是碰到傷口時,傷口容易破裂,畢竟,他的傷口太深。
還有就是腳踝的問題。
怕還是走不得路的。
林雪茶說,“若不,多留一晚再回帝京罷。”
雖然千霧在此,揹着蘇南星迴京,也不是件什麼難事。
但她,卻還是想多留一晚。
也許,是這裏,真的與世隔絕。
與陶淵明所寫過的世外桃源,模樣大概相似,令她心中不捨罷。
會不會……
只要她走了,等她再次回來的時候,卻是再也尋不到了?
蘇南星看着她,沉默不語。
老頭和老婆婆就站在邊上,聽林雪茶這般道,他們笑。
“那就再留一晚罷,也不是什麼大事,多幾個人的飯菜而已。”
老頭也跟着附和道,“我家老婆子做的飯菜,那是超級的好喫,你們這輩子,大概誰也不會再喫到,我家老婆子做的粥水和麪條了。”
老婆婆嗔了一眼老頭,眼裏有說不出的笑意。
她的眸底深處,卻是藏着濃濃厚厚,而又淡淡的傷感與釋懷。
蘇南星的脣角,牽起一抹弧度。
“會有日後的,只要你們身體健康長壽,日後晚輩帶內人回來,必定會再討婆婆一碗清粥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