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酒足飯飽,從火鍋店趕至老宅。
衆人折騰了一晚上,已然就寢。
可沒人睡得踏實。
霍蘭本是要回家的,可自覺吃了虧,心有不甘,死乞白賴敲響了陸宅的大門。
下人不知內情,看她是未來的孫媳婦,自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放了進來。
可杜茹和陸棕閉門不見。
霍蘭只好在客廳的沙發上過夜。
霍亭跟着陸寒城抵達陸宅的時候,已然凌晨時分,她睡意懨懨,有些後悔跟了過來。
“方纔還興高采烈的,怎麼此刻竟沒精神了?”
車內,陸寒城深情望着她道。
“喫飽了犯困,陸三少,還是回家休息好不好?”
“你不想報仇了?”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等我睡好了又是一條好……唔……”
她半眯着眼,猝不及防被吻了住,好半天才被放開。
這下徹底清醒了。
“下車吧,”霍亭雖紅着臉,可已然精神抖擻,“一個個找他們算賬,有人欺負我你可要出聲。”
“那是自然。”陸寒城翩然一笑,挽住了她的手朝宅內走去。
屋內。
客廳的燈仍亮着。
昏黃的暖色倒是襯得周遭一片寧謐。
“誰!”聽到大門動靜,霍蘭當場從沙發上彈起,一臉驚恐。
霍亭也吃了一驚。
“什麼鬼東西?”她定睛一看,發現竟是霍蘭,在沙發上和衣而眠。
啪!
屋內大亮。
霍蘭站在原地,頗顯尷尬。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霍亭眉頭一擰:“這是陸家,你睡在沙發上寒城還沒有開口問,你倒先問他怎麼會來?”
霍蘭自覺失言,忙解釋道:“我是說已經這麼晚……”
“主人回自己的家,再晚又如何?倒是看家狗上趕着追問,無異於鳩佔鵲巢!”
霍亭此刻本已應躺在牀上安睡的,若非要來教訓她,怎會半夜三更還杵着發話?
想起這個,她更氣憤了些。
陸寒城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掌,說道:“侄媳婦在,反倒是好事。”
“好事?”霍亭杏眼圓瞪。
“對啊,一打盡嘛,你還想因爲這些破事再跑一次?”
聞及此,霍亭臉上才現出滿意神色。
陸寒城眸中暗芒閃過,他信步走到沙發邊上瞥了霍蘭一眼,見狀,她忙閃了開,不敢造次。
陸寒城尚算滿意,坐了下,用座機給樓上房間打了電話。
夜半的電話聲顯得尤爲刺耳。
一時之間,鈴聲四起。
“這是怎麼了?”杜茹耐着性子接聽了電話,聽到來人,立刻噤聲。
掛下電話,卻又是一番抱怨。
“真把自己當這家裏的皇上了!明明該叫我一聲嫂子!”杜茹氣不過,尤爲氣不過!
雖然陸家兩房一直明爭暗鬥,但尚算相安無事,可自從這霍亭被捲了進來,他們同陸寒城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已然擰成了一個解不開的疙瘩!
“呵,娶誰不好!偏偏要去阿棕不要的二手貨!我替他噁心!”
這些年一直被陸寒城壓制的怒意一觸即發,她在房內暗罵了個痛快才整裝走了出去。
一層大廳內。
陸寒城好整以暇,乍看並無厲色,可細看卻似一隻等待捕捉獵物的鷹。
陸棕心中一百個不願意,可三叔畢竟是三叔,只能忍氣吞聲坐在一旁候着。
杜茹是最後下來的,她環視一週道:“三弟,這是隻叫了我跟阿棕?看來三弟是有話要提點啊。”
霍蘭在一旁看着劍拔弩張的氣氛,更是大氣不敢出,手指都哆嗦了起來。
陸寒城微微一笑,擡頭道:“有些事就該早些提點,總不好等一些蠢貨鬧得無法收場纔好。”
蠢貨二字猶如一把利刃,攪得心虛之人難以平靜。
“既然人都來了,那今天的事就該做個了斷了。”
“是昨天。”驀地,霍亭在一旁提醒道。
陸寒城一怔,隨即道:“對,是昨天。”
說完,嘴角隱藏笑意。
“呵,話真多。”杜茹低聲嗔了句,旁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話多?是說我嗎?”霍亭迎頭髮難道,“好啊,那一會兒我少說些,反正有的是時間讓你們狗咬狗。”
杜茹“蹭”一下站起了身。
“你罵誰?”
“罵誰誰清楚。”
“你……”她暗自瞥了眼陸寒城的臉色,怒道,“罵誰都不應該,這陸家何時如此烏煙瘴氣了!出口成髒!到底是怎樣的爹媽教出來的!”
“哦?”霍亭更覺好笑,“真抱歉,我母親遭人暗中奪夫早就鬱鬱而終,我爹嘛,你是認識的,不是他的好女兒要嫁給你家阿棕做兒媳嗎?怎麼現在卻問起我他是誰了,嘖,若讓他知道,心底該多難受。”
她狠狠剜了霍蘭一眼,覺得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賜。
陸寒城脣角笑意更盛幾分,看着身邊張牙舞爪的貓都能將惡毒之人打得落花流水,不禁莞爾。
“該說正事了。”他輕描淡寫道。
衆人噤聲。
“昨日我母親因食物中毒住了院,病房裏的鬧劇大家應當還沒忘,若有誰忘了我也可以提醒一二。”
話說完,他銳利地掃視了衆人。
無人敢多嘴。
“那我接着說,雖說她老人家宅心仁厚不再計較,可我這個做兒子的,自然不能輕饒了心懷叵測之人。”
咕嚕。
不知誰吞了吞口水,甚爲緊張的樣子。
“那江醫生站出來指認陸家的孫媳婦,實在是有眼無珠。”
恩?他這話說出口,霍蘭立刻擡起了頭。
這是怎麼了?
陸寒城怎會爲她說話?
難道是良心發現了?
只見方纔還膽戰心驚的她立刻坐直了些,也不似那般拘謹了。
哪想陸寒城又道:“他居然連準兒媳跟準孫媳都搞錯了,險些讓亭遭到冤枉,醫術也可見一斑了。我已經安排了人幫我母親轉院,接下來就是咱們陸家的家事了。”
聞此,霍蘭再坐不住。
“三、三叔,”她唯唯諾諾說道,“可是你怎麼就知道他指認我不是滿口胡言冤枉我呢!”
“冤枉你?”陸寒城不禁笑了,“那要看你給了他多少錢了,你的錢到位,他自不會冤枉你,錢不到位,當然是要講出實情了。”
他一番話下來,杜茹跟陸棕的臉色一個比着一個難看,黑得像鍋底。
“實情……哪有什麼實情……”霍蘭就要急哭了。
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跟陸寒城比闊氣,更何況這件事她本就理虧。
可她萬不能承認!
“三叔,陸夫人都說了這醫生的話不作數,你又何苦聽來當聖旨!”她一時心急,觸了陸寒城的逆鱗。
縱觀整個a市,即便不能說陸寒城一手遮天,可他打個噴嚏,a市商圈抖三抖還是不誇張的。
在他面前提“聖旨”?
呵,作死!
“侄媳婦,你的意思是寒城要把那瀆職的醫生當聖上了?”一旁的霍亭終忍不住開口道。
聲色俱厲的一句質問,嚇得霍蘭險些癱坐在地上!
若當真惹怒了陸寒城,恐怕給她八條命都不夠用來賠罪的!
“算了,”陸寒城似要放她一馬,“不必計較這個,就當她還沒學會說話吧。”
他眼眸溫柔看着身邊的霍亭,同方才宛若兩人。
“謝……謝謝三叔。”霍蘭就差跪地求饒了。
“不過今天你不得不跟我解釋一下硫酸的事了。”
“硫酸”二字就如一道響雷,讓霍蘭徹底失了分寸,此刻的她已然不是癱軟在地這麼輕巧了,恐怕再嚇她一嚇,就能暈死在當場。
“硫酸?”杜茹聽出了異樣,“三弟這說的又是什麼?聽着怪瘮人的。”
“聽着就這麼怕了,那見到了豈不更怕?”
“這種東西都是害人性命的東西,我又不做那種缺德事,有什麼可怕的。”杜茹自恃高貴,滿眼鄙夷。
“既然大嫂這麼想,那最好,正好可以教育教育自己的準兒媳,這種害人的東西到底能不能用!”
此言一出,一片寂靜。
杜茹琢磨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明明就是在說霍蘭用硫酸害了人!
縱使她再討厭這還沒過門的兒媳,可她們二人早已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她想躲都沒得躲!
“三弟,這種話萬不能輕易說,如果蘭真得做了那種事,她還能安穩坐在這裏嗎?恐怕早被人押着送進去了。所以概是誤會,三弟聽聽就好。”
她對自己強詞奪理的功夫還算滿意,卻不知撞在了槍口上。
“大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要不是被害了的人騰不出手收拾她,她能安全到現在?”
杜茹神色一變,訕笑道:“難道三弟認識那人不成?”
陸寒城搖搖頭。
“那就是嘛,捕風捉影還不容易?聽聽就算了。”
陸寒城還未出聲,霍蘭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哇——”一聲嚎哭嚇得衆人當場愣住。
“你現在知道委屈了?平時做事注意點,是狐狸就藏好自己的尾巴,別總被人揪着不放!”杜茹理直氣壯教訓道。
可霍蘭還是止不住地哭,哭了好久終道:“三叔,我知道自己錯了,那是我一時糊塗,我後悔很久了,求你饒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