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從顧心薇房間裏搜出來的那瓶打胎藥，沈雪樺到現在都覺得心中疼痛不已，啞着嗓子：“都過去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她已經不是我們顧家的人，跟你也沒有關係。”
十八歲的人了，怎麼還能算是年紀小、不懂事？沈雪樺越想越覺得痛心，身子有些支撐不住。顧遠民悄悄上前一步，撐起她的軀體。
“可伊，你是長女，要拿出自己的姿態來。我知道你心疼薇薇，但是這件事情跟你沒有絲毫關係，你不用自責。”
他所說的“這件事情”當然是指顧星輝的死，打胎藥既然是顧心薇房的，就肯定跟顧可伊沒有絲毫關係。
顧可伊目露猶豫，回頭看了墓碑一眼，剛想開口，身後就傳來一道清麗的聲音：“那可不一定。”
一羣人全部順着聲音看過去，只見顧心薇穿着一身黑裙翩然而來。
她手裏捧着一束白菊，寬大的裙襬被風吹得揚起誇張的弧度，長髮隨風飛舞，露出清冷的容顏。
已經入秋，她也披上了一件黑色風衣外套，肩背處白色的線條就成了唯一的裝飾。死氣沉沉的顏色因爲這些白色線條而活絡起來，端莊典雅。
“你來做什麼？”沈雪樺一見着她就覺得隱隱的腹痛，皺着眉滿臉的冷厲，彷彿回到了當年流產的時候。
顧心薇沒有理會她的意思，語氣輕飄飄的：“我好歹也是顧星輝的親姐姐，他的忌日，我卻不來，他會不高興的。”
眼神落在顧可伊身上，顧心薇好像已經看到她被揭穿真面目之後流落街頭的樣子。
這樣惡毒的女人……即便是流落街頭，她都嫌不夠暢快。應該扒皮油炸纔對！
“薇薇，我知道你是心疼星輝，可是當年的事情……我怕星輝會更不高興。不如這樣，你先回去，等我們回去之後，我再約你出來？”
顧可伊的眸底藏着一抹深深的厭惡，趁着顧遠民等人都在她的身後，拼命地給顧可伊使眼色。
當初給沈雪樺的保胎藥中放打胎藥的人畢竟是顧心薇，害死顧星輝的人也是顧心薇，現在他們怎麼可能讓她在這裏祭奠？
沈雪樺沒有說話，不想看到顧心薇一般收回目光，蹲下去輕輕地整理地上被風吹亂的白菊。
顧遠民站在原處不動，看着顧可伊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顧心薇是他們親手趕出去的，相比顧心薇這個膽小懦弱，什麼事情都做不好的親生女兒，顯然他也更喜歡從小就十分優秀，給顧家爭了不少面子的養女顧可伊。
如果可以，他倒真的希望顧可伊纔是他的親生女兒。
“可伊姐，你這話怎麼讓我這麼想笑呢？殺害他的兇手每年都來看他，他當然會更不高興。”顧心薇放下自己帶來的白菊，語氣平淡：“還是說……你也已經認定是我殺害了星輝？”
“你什麼意思？可伊處處爲你着想，剛纔還想着回去之後約你出去玩兒，你就這麼想她？”沈雪樺猛然擡起頭來，眼前有些發黑
眼見着她就要倒下去，顧可伊連忙上前跟顧遠民一起扶着她：“媽，你先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有我在呢！”
“雪樺？”顧遠民也輕輕地叫了一聲，示意跟來的祕書回車裏去拿藥。
沈雪樺大口呼吸才勉強恢復眼前的清明，看向顧心薇的眼神中充滿憤恨：“你給我滾！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就算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沈雪樺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愛與疼惜。就是這個女兒，她親生的女兒，害死了她還沒有出生的兒子！
她與顧遠民一起努力了那麼久，纔在四十歲的時候有了兒子，可是顧心薇……
這是她一生的痛，遠不是“遺憾”兩個字就能夠表達的！
顧心薇沒有動作，如同站在雲端的神祗一樣靜靜地看着她，只有眸中擠出些許的傷悲：“我知道您恨我……可是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我也是你的女兒，你爲什麼……就這麼偏心？”
話說出口，心中也是驀然一痛。
那並不是她自己的感受，而是這具身體……原主是沈雪樺的親生女兒，現在卻被顧可伊這個養女給排擠出顧家。
鳩佔鵲巢，原主就是那個被擠出巢的無辜者。
“偏心？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會害死我的兒子？顧心薇，你到底有沒有良心？我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媽，你不要生氣，薇薇也不是故意的。”顧可伊一邊安撫沈雪樺的心情，一邊回頭看着顧心薇：“你先走吧，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說，別把媽氣壞了。”
聽她話裏的意思，怎麼像是顧心薇不走，就是要故意氣死沈雪樺？
顧心薇輕輕笑笑，並不退縮：“我怕我走了，以後纔會發生什麼大事。”
回頭看着墓碑，顧心薇繼續道：“星輝啊，姐姐這就把事情說出來，好不好？”
“什麼事情不能等以後再說？”顧遠民也心疼自己的妻子。自從流產之後，她的身體一直不見得多好，現在再被顧心薇一氣……落下什麼病根就不好了。
“我也想等到以後再說，可是兩年前你們就把我趕出了顧家，如果這次我再說完了……你們豈不是要罵我沒良心？”
顧遠民皺起眉：“那就快說。”
說完了，他們還趕着回去。他倒是想看看，這個女兒還能夠做出什麼氣人的事情。
到底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有些事情即便是做出來，也依舊會在看見的時候不忍心。總歸是看着她從一個小肉糰子一點點長大的……
“不太好說，不過我這裏有一份文件可以現場播放，等看完了之後，就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說了。”從包裏拿出一個優盤來，顧心薇看向顧可伊，意有所指：“就怕有人擔心真相大白之後對自己有影響，想方設法地要破壞它。”
“你說是吧？可伊姐？”
挑了挑眉，顧心薇的脣畔爬上意思挑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