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蔣幹笑着,心裏卻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孫策爲什麼會特地關照他尋訪這個少年,但孫策做過讓人不解的事太多了,多這一樁也沒什麼。他奇怪的是看着這少年,他忽然有種不自信。
跟隨孫策這幾年,除了那次九江之行,他無往而不利,自信得近乎自負,有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活神仙就在眼前,諸葛亮卻沒興趣去看,顯然對神仙之說並不信服。他問這句話,等於含蓄地說他猜錯了。他總不能強行打開諸葛亮的書篋來驗證。打賭不是目的,邀請諸葛亮去平輿纔是目的。如果諸葛亮不想去,他就算猜對了又能如何?
“我有兩個書篋,你如果說的是這個,那你就輸了。”
蔣幹嚅了嚅嘴,會心而笑,卻掩飾不住心中的遺憾。“認賭輸服,我會履約的。”
“也不能說你完全不對,因爲我的另一個書篋裏的確有講武堂的聽課筆記。”諸葛亮笑眯眯地說道:“不如這樣吧,足下回程的時候,如果經過陽都,不妨捎我們兄弟二人一程,就當作賭注了。如何?”
“你不去遼東?”
“我是來送我大兄去遼東遊歷,自己並沒有打算去。我的二兄只是順便出來散散心,見見世面。”
“好,一言爲定。”蔣幹朗聲大笑。“如果你大兄不嫌棄,我可以爲他安排搭乘去遼東的船隻,食宿安全都有保證,萬一遇到什麼麻煩,我們也能幫點忙。”
“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正說着,人羣向這邊涌了過來,一個鬚髮雪白的老者被衆星捧月般的圍在中間。他身材高大,看起來至少有九尺,面容清瘦,長鬚飄飄,頭上沒有戴冠,只用一枝木簪彆着雪白的頭髮,雙目開合之間,精神矍鑠,蔣幹看得心裏一驚,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時,孫乾從人羣中擠了過來,拉着蔣幹,眉飛色舞。“子翼兄,活神仙特地從海中仙山歸來,是想去平輿見孫將軍的。”
怎麼這麼巧,于吉會在他迎接公孫續的時候出現在這裏,又直言要去平輿見孫策?
蔣幹正猶豫的時候,于吉來到他們面前。他走得並不急,但他身高腿長,一步抵得上別人兩步,看似不急,走得卻不慢,幾步便到了蔣幹面前。不過他卻沒有看蔣幹,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在諸葛亮身上來回打視了兩趟,最後落在諸葛亮手中的書上,朗聲大笑。
“少年,你是入世仙,不是出世仙,這《天下至道談》不適合你。”
諸葛亮很驚訝,仰頭看着于吉。“敢問仙人,何爲入世仙,何爲出世仙?”
于吉撫着長長的鬍鬚,笑容滿面。“你說,是道大,是仙大?”
“自然是道大。”
“沒錯,道大,神仙也不過是修道之人。入世仙與出世仙修的都是道,只是修法不同。入世仙以天下爲宇宙,修的天下之道,先成王,後成聖,若中途受阻,則身沒而功名長存。出世仙以自身爲宇宙,修的是個人之道,金玉之道,先成聖,後成王,即使時運不濟,不能萬古留名,也可長生久視。這《天下至道談》雖以天下爲名,但修的還是個人之道,是出世道,不是入世道。”
“入世道也好,出世道也罷,都是道,難道就不能兼而有之嗎?修身成聖,修世爲王,難道不是天下讀書人的目標嗎?”
于吉打量着諸葛亮,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少年,話雖如此,路卻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