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疇也忍不住笑了。在這樣的場合,孟建的表現有失莊重,卻可以理解。雖說這些軍謀都從軍數年,畢竟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孟建二十出頭就能外放,成爲太史慈的軍謀主管,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心情激動。孫策麾下年輕人多,沒有老臣坐鎮,在這方面有所不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君侯,公孫將軍,今天所議主題是幽州方略中的重要一環:教化蠻夷。要討論這個問題,請容我先簡略的梳理一下華夷之間的關係。須知如今的華夷之辨、華夷之防並非天然合理,甚至算不上古制,三代之前並無華夷之分,反倒是天下一統。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哪有什麼華夷之別。太史公書亦云,匈奴乃是夏后氏之苗裔,與我中原衣冠共爲炎黃之後”
孟建的臉色微紅,聲音也有些發顫,不過總算開了口,而且迅速進入了狀態。他侃侃而談,由三代的華夏一體說到春秋的華夷之辨,再說到如今的華夷之防,引經據典,簡明扼要卻立論堅實,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華夷本無別,只是同一源流在不同環境的演變而已,所謂的文明與蠻夷也不是與生俱來,而是爲了適應環境不得不做出選擇。
因此,教化蠻夷本質上並不是消滅蠻夷,而是幫助他們,對雙方都有利,符合聖人德澤天下的理想。
聽到孟建得出這樣的結論,田疇很是驚訝,忍不住揚聲發問。“敢問孟君,既然華夷無別,只不過因爲環境所迫,那鮮卑人侵我邊境豈不是天經地義,而我討伐鮮卑反倒是斷人生路?”
“自然是有的。”
“兄弟親族可以登門入戶,不問而取嗎?”
“這當然不可。不過若兄弟親族生活困窘,理當互相扶持,總不能殺人。”
“若是兄弟親族不僅登門入戶,不問而取,還傷我父母,那我是不是可以阻止他?若他屢教不改,那我是不是可以告之官長,施以懲戒?若他持刀相逼,要取我性命,我可不可以奮起反擊?”
在孟建一連串的反問下,田疇有些理屈。“這個自然是可以的。”
“那鮮卑侵我邊境,殺戮我子民,我爲什麼不可以發兵討伐?”孟建攤開雙手,從容應對。“草原上生活辛苦,我們可以理解,給予一定的接濟也是可以的,但這必須是你情我願,而不是直接來搶。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能這麼做,更何況分家千年之久的鮮卑、烏桓。所以說,我們要教化,就像流浪在外的兄弟,染了一身惡疾陋習歸來,想要重新認祖歸宗,總得先洗洗乾淨,學些禮儀。”
田疇笑着拱了拱手,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這只是理論探討,鮮卑、烏桓是不是與炎黃後裔,誰也說不準,但有這個說法總是好的,至少可以在心理上拉近一些關係。關鍵還要看後面如何教化,沒有妥善的安排,理論再好也沒有意義。
田疇沒有等太久,孟建又回答了一些其他人的問題,很快就轉到實際操作。
他提出了一個分步走的方案。
首先,集結烏桓部落大人商議,互相溝通,瞭解他們的意見。在三郡範圍內發佈公告,讓漢人百姓理解教化蠻夷的意義,爲接下來能與外族和平相處打下基礎,也讓烏桓百姓瞭解此舉的良苦用心。
其次,給出兩種選擇,讓烏桓人、鮮卑人自行選擇。一種是像漢人一樣成爲編民,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