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策行三國 >第2506章 馬謖
    話一出口,辛評就後悔了。

    我爲什麼要說也?

    秦宓緊緊地閉上嘴巴,一言不發。他們之所以如此不受待見,就是因爲蔣幹沒有得到應有的禮遇。而蔣幹之所以沒有得到應有的禮遇,是因爲他直言無忌。我不是來談判的,我就是來下戰書的。

    既然如此,那此次出使除了下戰書表示應戰,維持基本的尊嚴,還有談判的機會嗎?

    “走吧,我請你喝酒。”辛評說道,想想,又添了一句。“順便打聽些消息。”

    秦宓默默地跟了上去。

    出了衙城,順着寬敞的大街向前走,沒多遠就看到了那家酒肆。與衙城裏全是殺氣騰騰的士卒不同,大街上以百姓爲主,口音混雜,服飾也差異甚大,有穿絲帛的,有穿布衣的,有穿儒衫的,有穿短打的,各不相礙。偶爾能看幾個挎刀帶劍的,卻不是軍中將士,而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有男有女,一個個高聲大氣的說着話,招搖過市。

    “這荊楚還真是民風剽悍啊,女子也佩刀。”秦宓看着身邊一個佩刀的女子走過去,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也不能和蜀中女子相比,坦胸露乳,比蠻夷還要野。”辛評順口說道。

    秦宓頓時陰了臉。辛評所說倒也是事實,益州雖說是大州,漢夷混雜的情況卻比荊州明顯得多,百姓多染夷風,男女大防的觀念很淡,即使是成都這樣的大城,也難免出現衣衫不整就拋頭露面的女子。若是平時,辛評說也就說了,此刻未免有些不合時宜。

    這些汝潁人,從心底裏就看不起我們益州人。這辛評尤其如此,他只怕已經將自己當成了吳臣。

    辛評越發後悔。今天情緒不對,接連說錯話。

    兩人都覺得尷尬,沒有再說一句話,裝出一副用心觀察襄陽民生的樣子,不緊不慢地向前走。來到辛評所說的蔡家酒樓,兩人才停住腳步,互相看了一眼。

    有酒保迎了上來,熱情的招呼。“二位客官,裏面請。我家的蔡家釀是荊州最好的酒,陛下來了都要嘗一嘗的。今天你們來得特別巧,比往日多了三五石,錯過這個機會,就未必喝着到了。”

    辛評不解,一邊往裏走一邊說道:“這酒脫銷了麼,纔多了三五石就來得巧?”

    酒保一聽辛評的口音,又添了三分熱情。“客官是豫州人?”

    “潁川,陽翟。”

    “哦,那可是好地方。客官這是遊學歸來?”

    辛評轉頭打量了酒保兩眼。“何出此言?或許我正準備外出遊學呢。”

    “不會。”酒保笑眯眯地說道:“若客官是從潁川來,如何不知道陛下親征。陛下從汝陽而來,經過潁川,眼下已經到了南陽,很快就要到襄陽來。爲了迎駕,各家的好酒都收了起來,不往外賣了。蔡家酒坊規模最大,有責任穩定市場,這才每天拿出十石二十石的出售。”

    辛評吃了一驚。“吳帝……陛下到南陽了?”

    “是啊。”酒保眉開眼笑,引着辛評等人穿過熱鬧的大堂,上了二樓,有兩個年輕俊俏的女子迎了上來,問了情況,將辛評和秦宓引到一個雅間坐下,幾個侍從則在雅間外的走廊上就座,既能飲酒,又方便聽從辛評等人的吩咐。隔着欄杆,還能將大堂裏的情況盡收眼底,隨時應變。

    辛評稍一打聽,便知道了孫策的大致行程。他們在夷陵等候的時候,孫策已經到了南陽,在南陽講武堂開講,並且由十三歲的長子孫捷做了一個演講。

    孫捷是尹夫人所生,是南陽講武堂第一任祭酒尹端的外曾孫。他登堂開講,講武堂的師生自然要給面子,不少已經畢業,在軍中任職的講武堂畢業生聽到這個消息後,格外的興奮。

    這是陛下對荊州戰區的重視啊。

    誰說陛下對黃漢升將軍的戰績不滿?

    可想而知,這個消息傳到前線,會對黃忠部下的士氣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就在辛評、秦宓爲此苦笑時,他們又聽到一個消息:曹昂被困鳳凰嶺,插翅難飛,不降就死。

    兩人大驚失色。曹操的妻妾兒女都在吳國,只有曹昂一人在益州,如果曹昂被俘或者戰死,曹操就沒有了嗣子,對軍心士氣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誰會相信曹操一個年近半百卻沒有繼承人的人,會爲了益州人和孫策拼命?

    一時間,甘冽的蔡家釀都沒了滋味。

    蔡家酒樓食宿兩用,前面喝酒,後面住宿,條件很不錯,就是價格咬手。辛評、秦宓沒有免費的驛舍可住,又不熟悉襄陽的情況,大晚上的跑出去也未必能找到合適的地方,就在蔡家酒樓住下了。

    安排好了住處,蔡家酒樓的客人卻還沒散,有些吵鬧,辛評、秦宓也睡不着,索性上街去轉轉,看到一個書肆,不僅有書可賣,還有清茶供應,便信步走了進去,在書架間徜徉起來。

    比起熱鬧的酒樓,書肆清靜了很多,即使有人交談,也是輕聲細語,儘量不打擾別人。書架上擺滿了書,有新有舊,以詩文爲主,間或有一些海外奇聞異錄之類的消閒書籍。秦宓是個書癡,看到這麼多書,所有的煩心事暫時都拋在了一邊,沉浸在書籍中去了。

    辛評卻沒有看書的心思,挾了兩本書,到一旁的茶座上,點了一壺茶,和對面的一個正在看書的少年搭訕起來。少年聽他是潁川口音,很是客氣。

    兩人互道了姓名。少年姓馬名謖,字幼常,是宜城人。辛評一報姓名,他就笑了。

    “家兄馬良,是關督身邊的書佐,眉間有白毫的那個,今天下午見過祭酒。”

    馬謖一說,辛評也想了起來。當時關羽身邊是站了幾個年輕人,其中一人眉間有白毫,他還特地多看了兩眼。不過那年輕人穿了一身甲冑,臉色也有些黑,他還以爲是個親衛,沒想到卻是個書佐。

    當然,看馬謖說話的語氣神態,馬良應該不止是個書佐這麼簡單,身份應該更高些。如果能通過這個關係,讓關羽承認他們的使者身份,不僅能夠得到免費食宿,將來見孫策也方便些。眼下這個情況,他們能否順利見到孫策都是個問題。

    辛評存了心思,便多了幾分熱情,問起馬謖學業。

    馬謖說,他在襄陽學院讀了幾年書,即將畢業,準備再去講武堂進修三年,將來從軍。

    辛評註意到,馬謖正在看的書是《尉繚子》,他剛纔好像也看到了,卻沒注意。這樣的兵書他早就讀過,其實沒什麼新意。

    “這麼說,足下亦知益州難平?”

    馬謖微怔,隨即笑了起來。“我打算去安西都督府,或者安南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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