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策行三國 >第2511章 秦宓(大明厚德小明載物盟主加更)
    襄陽學院。

    孫策坐在後堂,對面坐着李儒。

    李儒頭髮雖然大半已白,氣色還不錯,甚至比上次見面還胖了些。他一邊喝着茶,一邊喫着點心,喫得也不多,一樣嚐了一點就放下了,再也沒有看一眼這些精心製作的食物。

    “陛下,涼州易動難安。一旦刀兵再起,眼前的大好局面只怕又要毀於一旦。還望陛下三思。”

    李儒不緊不慢,語氣淡淡,彷彿說的不是戰爭,不是涉及到幾十萬人的生死,而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孫策靜靜地看着李儒,心中多少有幾分驚訝。如果不是知道李儒的底細,他根本無法將眼前這個氣定神閒的老儒生和董卓聯繫在一起。

    看來他是真的的放下了。什麼榮辱,什麼富貴貧賤,都成了過眼雲煙。

    李儒突然出現在這裏,是爲涼州百姓請命而來。關中平定後,他就離開了南陽,返回馮翊老家,閉門讀書。賈詡多次派人來請,他也沒有動心,後來荀彧再入關中,主持新政,特地在馮翊與他見了一面,希望他能去涼州看看,安撫董卓舊部,尤其是牛輔,他這才重新出山,到涼州走了一圈。

    總體來說,涼州漸趨安定,但問題也不少。

    根本的問題還是涼州窮,土地少,戶口少,經不起折騰。平時無事,只要管住官吏,不准他們騷擾百姓,處理漢羌事務時一碗水端平,就算有事也是小麻煩。一旦發生戰事,脆弱的平衡必然被打破,一旦百姓失去生計,各種騷亂就如野火,隨時可能燎原。

    眼下的潛在的戰事危險有兩個:一是一心要報仇的閻行夫婦,一個是一心想西進立國的劉寵父子。

    李儒不遠千里趕來,就是希望孫策能夠出面節制這兩人,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打破涼州難得的安寧。

    “文優先生從南陽來?”

    “是。”李儒點點頭。“儒明白陛下的難處,卻還是不得不說。且涼州不是中原,涼州人性子野,崇尚氣力。劉寵、閻行皆是陛下舊部,陛下若出面訓誡,他們不敢不聽。”

    孫策無聲地笑了。“想開戰的只是他們嗎?牛輔不想封侯?”

    “想自然是想的,只是不像南陽人那麼迫切。”李儒也笑了。“涼州離朝廷太遠,就算沒有爵位,只要有實力,一樣有地位。”

    孫策想了想,不得不承認李儒說的有道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涼州人的確和南陽人不太一樣,朝廷對他們的影響有限,最多是錦上添花,更多的時候還是憑實力說話。

    “先生在襄陽住幾天,待我與相關人等商議一下,再給你答覆。”

    “唯!”李儒拱手作揖,起身告退。他也清楚,這件事不可能由孫策一句話解決,孫策能答應他考慮就已經不容易了。

    李儒剛剛退下,張溫快步走了進來,遞上一封緊急軍報。孫策接過一看,眉頭頓時一皺。

    文聘急報,鍚縣、上庸發生叛亂,剛剛運往前線的軍用物資被劫。據初步判斷,可能是上庸的申耽、申儀兄弟所爲,而且背後有蜀國奸細的影子。

    這批物資是剛剛籌集的,主要供給正在巴西作戰的黃忠,還有一部分是爲攻取南鄭準備的。這批物資被劫,對前線的軍心士氣影響很大,處理不好,會有崩盤的可能。文聘正在全力追查,但他兵力太少,力不從心,短時間內很難追回前線急需的物資,只能向襄陽求援。

    預料中的問題終究還是出現了。黃忠主力突進太快,後方兵力空虛,給了申氏兄弟可趁之機。

    孫策隨即命人請來沮授、郭嘉等人,讓他們商量一下,拿出解決方案。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也整理了一下情緒,出了後堂。

    襄陽學院寬大整潔的講堂上,襄陽書院的師生在講壇兩側就座,龐德公、宋忠等人正聚在一起,談笑風生。正面的庭院中擺了上百張坐席,大族和百姓代表各自入座,庭院外的廣場上站滿了人,院牆上、樹上都坐了不少人,烏泱泱的人羣幾乎一直延展到江邊,就連江對面的岸上都能看到三五成羣的身影。

    孫策懷疑襄陽縣的百姓就算沒有全來,至少也來了一半。

    孫策剛剛登上講臺,在青蓋傘下站定,歡呼聲便如潮水般的涌起,一浪超過一浪,漸次傳播開去,一直傳到江邊,停上江上的戰船都似乎受到了影響,戰旗飄揚,飄飄欲飛。

    “萬歲——”

    “萬歲——”

    孫策抱拳,環顧四周,面帶微笑,微微欠身施禮。

    這是百姓之間常見的禮節,並非天子接見羣臣的禮儀,不僅孫策身後的羣臣尷尬,就連庭中的百姓都看出了問題,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應對。

    歡呼聲停了,場面有些冷。

    一個略帶四川口音的聲音在牆角處響起。“堂堂天子,如庶人匹夫一般拱手作揖,不嫌失禮麼?”

    剎那間,無數道目光看了過去,人羣散開,露出一個略顯孤單,卻如勁竹一般不屈的身影。

    孫策微微一笑,轉身命人撤去頭頂的青蓋傘。青蓋傘是天子儀仗,不僅僅是用來遮陽。不過金秋十月,陽光燦爛,遮陽也是必要的。負責執傘的郎官有些不解,遲疑了一下,見孫策態度堅決,還是撤下了傘。

    孫策再次抱拳,朗聲道:“今日登襄陽書院之講堂者,非是天子,正是一匹夫也。”他提高了聲音,大聲說道:“江東孫策,見過襄陽父老!”

    庭中大族和百姓代表聽了,眉飛色舞,齊聲叫好。

    蔡諷撫着鬍鬚,頻頻點頭,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陛下親民,難得難得。”

    楊介立刻跟上。“不愧是幾百年一見的聖君,非俗人可比。”

    有人補上一刀。“也非俗人也能理解。”說着,不加掩飾地看向牆角,得意與鄙夷齊飛。

    在這一片叫好聲中,那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尊卑失序,何美之有?唉喲!”卻是被人硬生生掐斷,後面的聲音含糊不清,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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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孫策擡起雙手,往下輕輕一壓,庭中頓時鴉雀無聲,那個含糊的聲音卻變得清晰無比,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人羣再次散開一些,露出尷尬的辛評和秦宓。辛評一手箍着秦宓的腰,一手捂住秦宓的嘴,因爲用力,臉憋得通紅。見衆人看着他們,辛評訕訕的鬆開了手,不忘低聲吩咐秦宓幾句。

    秦宓一振衣袖,視而不見,一雙通血的眼睛死死盯住講臺上的孫策。

    孫策迎着秦宓的怒視,含笑點頭。他知道秦宓是誰,關羽早就派人畫了畫像,送到他的面前。他也知道秦宓今天會來,而且一定會找碴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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