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亂世凰華 >第二十章,引薦
    “大將軍,姑娘傷勢嚴重,快送入府中我替她療傷。”於正主動救援,周瑜略微喫驚,要知道他不止一次派人請於正上門爲小喬安胎,都被拒絕,讓他十分不快,但也不好強人所難,心中對這位名醫早不待見。

    “姑娘,”從人羣中又奔出一位官爺趕至紅衣姑娘身邊,見女子已昏迷不醒,叫不答應,十分焦作。

    “你是何人?”周瑜疑問男子,見其裝扮應是在軍中任職。

    男子不滿瞟了一眼周瑜,十分怪他騎馬不長眼,在街上橫衝直撞,出了事故。但畢竟官職懸殊,悶悶不樂給周瑜下了個跪參拜:“在下是黃老將軍手下千戶長呂蒙,拜見大將軍。”

    “呂蒙?”周瑜沒聽過這麼個小兵,“你認識這位姑娘?”

    呂蒙正想答言,被於正截斷。

    “將軍,救人要緊,先將姑娘送入將軍府,認不認識又有什麼關係?”

    周瑜見於正神色驚慌怪異,大有心虛之態,心中起疑:“於大夫是要同去?”

    於正點頭:“在下行醫之人,豈能見死不救?”

    於正在撒謊,周瑜肯定。誰不知於正從不踏足官門,就是他這個大將軍要找他治病也需親自到藥堂排隊,何況從這去將軍府可比於正的“窮苦堂”遠上一個來回,既然救人緊急,爲何捨近求遠?

    呂蒙與周瑜想法不謀而合,急道:“於大夫的‘窮苦堂’就在前方百米,不如先將姑娘送去那,藥堂藥材齊全,更方便醫治。”

    “不行,”於正一口回絕,二人皆投來詫異目光。

    於正故作正經“咳”了一聲,強詞奪辯道:“這人是大將軍撞傷的,傷勢嚴重,我看八成救不活了,若死在我‘窮苦堂’,豈不壞我名聲!”

    呂蒙氣惱,一股無名之火涌上胸腔,大喝一聲:“於正,是你名聲重要還是姑娘性命重要!現在姑娘已命懸一線,你不行醫救人,還顧忌一己私名,可見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妄你還揹負扁鵲後生、‘救苦救難’之名,簡直毀了行醫者“懸壺濟世”的招牌!”

    於正見呂蒙侮辱師祖,氣得七竅生煙,手指呂蒙,急赤白臉,卻因心中有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瑜見呂蒙雖年輕,官職卑微,但對這番義正言辭,身上那股不卑不亢的正氣十分讚賞,於正的確言行古怪,想必事出有因,且將計就計,做主道:“二位勿要爭執,現在救人要緊。呂蒙,勞累你抱上姑娘,隨我送去將軍府。還請於大夫隨行,施以妙手,救救這位姑娘。”

    呂蒙也不避嫌,俯身抱起紅衣女子軟塌塌的身子,沉重的眼皮蓋着的曾經明亮的雙眸,紅脣緊閉,以往伶牙俐齒,笑語嫣然蕩然無存,心中好不疼惜:“姑娘別怕,你一定會沒事的。”

    三人緊趕慢趕朝將軍府去,呂蒙心急如焚,他又年輕力壯,在前健步如飛,周瑜刻意放緩腳步,與於正並行。

    於正是迫不得已陪着秦沁心敲大鼓做戲矇騙周瑜,他是個老實人,心中也不自在,生怕周瑜盤問出什麼破綻,先發制人加快腳步:“將軍快點,人命關天,救人如救火,晚一步,這人只怕就是陰陽兩重天了。”疾步追着呂蒙去了,留下若有所思的周瑜在後。

    於正今日聽到三聲號角也嚇了一跳,但還沒及出門探看,店裏就不請自來一位紅衣女子,女子瞧着幾分眼熟,等聽到一聲“師弟,多年未見,可別來無恙啊?”便知曉了,這是他師父的女兒,他的師姐,秦沁心。

    於正雖比秦沁心大十五歲,但他時運不濟,秦沛收他爲弟子後不到三天,家裏來消息說師孃生了個女娃,算了日子,這女娃在於正拜師前一天出生,於正自此輩分就矮了一截,多了個師姐。

    秦沁心來此是要於正引薦她入將軍府見周瑜,問她去做什麼,她說要去“玩玩周瑜”?

    於正知道,秦沁心自小就好親近英俊男子,見到漂亮公子哥便要親親抱抱,別家都是大人逗小孩,她一個小孩主動親近大人,起初大家都覺得小孩子行事幼稚,不知男女有別,沒放在心上,但後來發現,秦沁心不僅只讓男子抱,還專挑英俊公子,容貌略醜些的,一碰就哭,遇到十分順眼的就摟着不肯撒手了,實在讓人啼笑皆非。

    儒雅公子也不好與小女孩計較,並且都是求醫人家,誰敢得罪秦大夫的千金,只能任秦沁心纏着,好不尷尬失禮。

    難得師父秦沛看的開,背後笑道,世上只准男子好色,我女兒好色也使得,還經常笑說女兒是得了師母真傳。世人很少認識師母,是西域來的美女,爲人處世便與中原女子大不相同,於正跟師母有過一面之緣,只記得師母眼睛大而有神,叫人過目不忘,性情不甚瞭解,但從秦沁心身上也能窺出一二。

    秦沁心天資聰穎,不僅得師父真傳,《難經》已融會貫通,有望聞問切之能,更得師母傳教了西域蠱毒之術。

    既有救世濟人的本領,又擅用毒物殺人的能力,進可攻,退可守,常人難近其身。多年遊走江湖,心機、膽識更勝一般女子,表面看是個極其纖弱無害的姑娘,讓人不設防心,這比那些遊走江湖,武藝高強的男子更厲害一分。

    但秦沁心再厲害,也不該去招惹周瑜一個有婦之夫,那不是一般英俊男子,是東吳大將軍,豈是她想“玩”就能“玩”的?

    若惹怒了大將軍,幾個腦袋也不夠砍,自己死無所謂,就當報了師恩,但秦沁心是師父膝下獨女,自己如何也要爲師父保住這點血脈。

    於正也知秦沁心的性子不是他這個老頑固能左右的,無論是輩分還是本事,自己都拿不住她,只能好言相勸,以理服人,便愁思苦想出一個自認爲兩全其美的法子。

    因知現在小喬夫人養胎不順,臥榻在牀,若秦沁心出手幫夫人穩住此胎,大將軍感激在心,二人不定可結緣,做成連理,若光明正大做了夫妻,就沒什麼“玩不玩”這麼難聽的話,自己又是中間媒人,這壞事豈不成了好事?

    於正想得開心,便跟秦沁心說了此計,秦沁心滿口答應:“沒問題,這個兒子就當是我送他的見面禮。”

    於正聽這話不明不白:“師姐,周大將軍一表人才,恕晚輩多事替師姐做了此媒,了了終身大事,師父、師母知道,也替師姐開心。”

    秦沁心一把扯過於正耳朵,不滿道:“於正,你的意思是,讓我去給人做妾?”

    於正雖也有這個顧忌,但想周瑜不是一般男子,以爲可以讓心高氣傲的秦沁心委曲求全。

    秦沁心狡詐笑言:“我聽聞周瑜本有三房夫人,可惜他是個克妻命,死的死,瘋的瘋,就一個小喬還苟延殘喘活着,現在又胎位不正,一隻腳算踏進了鬼門關,不如我親自送她一程,讓周瑜明媒正娶我爲正房夫人,豈不更隨心隨意?爲何要救小喬讓她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我纔沒這麼笨呢?”

    於正知道秦沁心在玩笑,悶聲道:“不指望師姐發善心救小喬夫人,但晚輩也知師姐向來不欺負女子,特別是可憐孕婦,所以晚輩放心帶師姐去見小喬夫人。只是周瑜畢竟是大將軍,師姐雖然胡鬧,也要適可而止,不要太爲難他。”

    秦沁心不耐煩嫌他囉嗦;“我對美男子向來溫柔,待他好還來不及,怎會爲難他?”

    於正習以爲常,便教人備飯,做了幾樣秦沁心愛喫的小菜,二人喫飽喝足,於正也不帶徒弟,親身背上藥箱,單與秦沁心二人出了藥鋪,往將軍府去。

    不想在路上恰遇到周瑜策馬趕來,秦沁心一眼就認出了馬上威風將軍是周瑜周公瑾,拍着手笑道:“這麼多年,人還沒老,鬍子倒先長出來,更顯威風了。”

    於正未及答言,秦沁心一個健步衝上街道,就似“螳螂擋車”般,被周瑜坐下騏驥撞倒,還演得惟妙惟肖在馬蹄下滾了一圈,若不是於正心有準備,目光犀利,發現其中破綻,必被秦沁心這套小把戲嚇飛魂魄。

    事已至此,自己只能配合將戲演完,不留情面做個小人,只爲將秦沁心送入將軍府。

    三人趕至將軍府,周瑜叫下人把秦沁心安排在沁芳園的流雲堂養傷,由於正負責診治,自己不見了蹤影。

    於正以清淨爲由將呂蒙等人攔在房外,關門就要質問秦沁心到底要如何胡鬧,可憐呂蒙不明真相,在外急似熱鍋上的螞蟻,方纔見秦沁心氣若游絲,奄奄一息,只怕凶多吉少,心中難過。

    周瑜入後院,不似以往還同謝飛、謝宇兩兄弟閒聊,黑着臉進了書房,今晨三聲軍號已讓兩兄弟忐忑一晌午,現又見大將軍神情不自在,各人心中兀自一沉,知道大事不妙。

    周瑜進房後將房門插栓,一鼎香爐殘留着昨夜未燃盡的餘溫,案桌上攤着審閱完的兵諫,一盞已滅的油燈燈芯燃盡未及更換,暖榻上錦衾亂得像裏面藏了個人,距離自己起牀之時還未足三個時辰,但一切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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