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隨着距離的增加逐漸淡化。
他並不是相信這種東西的人,一貫都不怎麼在乎這種事情,總覺得就是自己想太多。
可偏偏這次,他信了,想要找人把心中的鬱結書發出來,又不知道和誰說。
舉目死亡全都是陌生的人,根本就沒有一個是他所熟悉的。
在這種情況下就是想說恐怕也很難吧。
畢竟大家不過是彼此之間的過客,誰又在乎誰呢。
日子還是要照常過的,太陽和月亮照舊升起落下,可一顆心卻越發沉重。
漸漸的變得不會動了,哪怕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躍動,都變得奢侈起來。
這種感覺,實在是該死的討厭。
餘二時常會抓住幾隻路過的小獸抱在懷裏,企圖用這種方式減緩內心的空虛以及不安。
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
那些被他抱在懷中的小獸,不論是什麼品種都不亂動,基本上只要不是他主動放走的,都會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
周圍都是一羣糙老爺們兒,沒人注意到這種異常。
只是覺着餘二這個大小夥子娘們唧唧的,一天天的正事不幫着幹一兩件,就知道抓着那些小動物玩。
也不怕那些動物突然產生異變,給他來上那麼一爪子,然後就倒了大黴。
他如果只是自己倒黴也就算了,就怕到時候連累的所有人都回不去那纔是真正的罪過。
想到這一點隊伍裏原本和諧的氣氛開始騷動起來。
不時有人過來勸說餘二,希望他可以放棄這種愛好,給大家一個安心。
放在以往,這些話只要有人開口了,基本上都不用說第二遍,餘二就會放手,可這一次,他不願意。
那到後來就爲了這麼一個小愛好,一羣人差點沒打起來。
最後餘二以微弱的優勢令所有人折服,在絕對的武力面前,就是有再大的意見,也沒幾個人敢瞎逼逼了。
就這樣,這種畸形的愛好被保留下來。
人有的時候真的非常奇怪。
有意見的時候,無論那些小獸兒有多麼乖巧都看不順眼。
可當無法抗拒的時候。再不順眼都變成順眼,到快分開的時候,甚至有大半的人都會時不時過來擼一把抒解一下壓力。
你還別說,這招還真挺管用的。
偶爾擼上一把,一天的鬱氣都散了。
不過也就這樣了,這玩意你讓他們養,他們是不會養的,哪怕再厲害也不願意。
這年頭養活自己都難,更別說養活這麼個小東西了。
就這樣一行人繼續趕着路,直到餘二離開前夜,他終於等到了,一個早就該來找他的人。
“你來了”
來人並沒有理他,而是從懷裏拿出一張疊成愛心的紙。
“按照約定這個東西是不能給你的,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餘二:“爲什麼”
“我只是不想你和我一樣,到了最後一刻都留有遺憾。”
“什麼意思”一種不好的念頭浮上心頭,可餘二不願意承認,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承認,哪怕明知道那是最大的可能也不願意。
來人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只留下軟倒在地的餘二,是夜月色很美。
天空中少見的羣星閃爍,彷彿經反覆回到了幾十年前,回到了那個沒有受到任何污染的年代。
也只有在那種工業污染並不濃厚的年代纔會有這麼美的星空。
可那只是一個美好的彷彿,手上的信變得格外沉重,重到他根本拿不起來。
淡綠色的信紙滑落在地,和它一起落地的,還有那珍珠一般的血珠,嬌美妖冶。
“不要管我,你們快走。”餘悅琪扶着受傷的左肩,面如金紙,雙腿無力的癱軟在地。
雖然對這個地方的危險早就有所準備,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危險如斯。
如果說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是十步危機,那麼這裏就是步步危機。
哪怕只是走錯那麼一點點,多用那麼一分力都會引來巨大的變化。
一旦發生變化,上一刻還是安全的地方,馬上就會變成致命的修羅場。
“在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們是一起來的就要一起回去。”秦瑤站在五步開外的地方,不停的嘶喊着不願意離開。
可這短短的五步早已變成兩個世界,橫亙在兩人中間,讓秦瑤就是想救援也無力迴天。
“阿好,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帶她走你想要的東西一直都在老地方你沒有發現,只是因爲我用了我最喜歡的方式你只要打開那裏就,就可以得到”
體力快速的流逝着,每多說一個字對於餘悅琪而言,都是煎熬。
在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電視劇裏面都是騙人的。
真正的垂死掙扎,哪裏有那麼多戲,就連發聲都變得艱難,哪裏還做的出其他的反應
左不過就是生理反應吧。
可那些早就不是人本身的意願了。
“走”既然勸說無用,阿好也懶得浪費那功夫,擡手在脖子上敲了一下,乾脆利落的把人打暈了。
然後往肩膀上一丟,就繼續朝着前面的方向跑去。
這一次來這個地方可不是在過家家,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珍惜的。
什麼感情,全都給她倒一邊去,在這個時候什麼都沒有活下去重要。
看着兩人越走越遠,餘悅琪竭力勾起一個淺淡的微笑。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只要她們繼續走下去,就有離開這裏的希望,哪怕只有一個人活下去,她們這一趟都算是成功了。
身體的反應雖然變得越來越緩慢,眼皮也越發沉重,可大腦卻是該死的清洗。
她清楚感覺到自己的死亡,感覺到鮮血離體的冰涼,感覺到四肢的僵硬還是那種說不出來的歡愉
一直以來她都以爲自己是個膽小鬼,不敢直面死亡。
可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哪裏有那麼多的膽小鬼,不過是沒有辦法正確的認識自己。
真要走到那種無法挽回的地步,哪怕是膽小如鼠的人也會釋然的。
這個過程實在是太美妙了。
那是一種實實在在的解脫,是對於生命最後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