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瑩提起張家時把王家帶上,可不是一時起意。

    白瑩看着吊兒郎當,但卻是粗中有細,他和他姑媽或者整個白家都是一個路數,從來不過多評論某事,可一旦開口,那可就絕對的切中紅心了。

    從纓心裏有數,肯定是之前王立之的那些心思被白寧知道了。白寧和盧鳴可不是一個段位的,盧鳴看着人清高其實心軟,而白寧平日裏水一樣溫柔,可不準哪天就給你來場海嘯。

    有些人總愛打着爲你好的旗號去滿足自己的私心,從亨和從夫人如此,王立之也是如此。

    從纓有時候都覺得好笑,從家夫妻不,就是王立之,他居然是因爲幼時的事對自己有了心理陰影,導致所有和自己沾邊的事情他都想幫人家切斷和自己的聯繫美其名曰“拯救”。他甚至完全沒有想過當年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相,就斷然地把自己當做了惡魔。

    難怪他從就對自己敬而遠之,甚至就因爲自己和徐逢他們玩得好,他乾脆連徐逢他們也遠了,真是自私膽怯又短視。

    “起王家,我突然想起以前王立之和我過一件事。”徐逢臉上露出個混不在意的笑,估計他也沒把王立之當回事,“那子以前還神神叨叨地在我面前過從哥壞話呢。”

    他來是當玩笑出來的,結果話一完,一圈人的面色都有古怪,徐逢又不笨,這還看不出什麼他就是個傻子,臉色立刻變了,“不是吧”

    白瑩呸地一聲吐了一嘴瓜子皮,二郎腿抖啊抖,“合着人家是早就看不慣你從哥了呀。”

    陸岐生從纓發,握拳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張嘴含糊道,“當時我們就以爲他,不知事來着。”陸岐生確實是這裏歲數最大的一個了,他今年三十出頭,確實有資格才二十五的王立之年紀。

    從纓眉毛都沒動一下,臉上表情淡定的就好像被王立之到處壞話的不是他自己,連原想噴火的徐逢都被從纓的這種冷淡給澆滅了氣憤,他看着從纓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什麼神奇物種,“你就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如果他的話有用,你們今天還會到這裏”從纓品茶的姿態隨性而散漫,但一舉一動中散發的氣質卻是再優雅不過。

    徐逢心裏其實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麼義憤填膺,但要一點火苗沒有也不可能,畢竟和從纓是從玩到大的交情,但從纓這句輕飄飄的話卻把這一點兒火苗也給按滅了。

    這還是盧柏第一次來這麼私人的聚會,他以前一直都是和父母參加正式的晚會或者宴席,大多數時間也是跟着雙親和各色長輩打招呼,和同輩人不遠不近的寒暄,要麼就是回盧家老宅,但族人間的聚會又和這種朋友性質的聚會不同。

    “盧八叔也把你管得太嚴了,你來a市都有十年了,也少見你出門。”陸岐生剛娶的老婆,也是盧氏族人,算起來和盧柏一輩,叫做盧松,是個男b,雖然是盧家旁支的旁支,但只要一沾上親戚這兩個字,起話來就是要比別人痛快。

    相同的話張茗園其實也了,但他這話時就是十足的玩笑,而盧松這話卻帶着點抱怨。

    “十三哥,”盧松這一輩裏他排行十三,盧柏排行十五,“不是我爸管得嚴,其實是我自己不愛動彈,我人又不會話,就怕惹了大家不高興,就不大和大家一起玩。”

    盧松其實對盧柏幼年時的那段經歷有所耳聞,盧家是綿延幾千年的大世家了,祖上就是以聰慧早慧聞名的,盧家出生的孩子,即便不比別人聰明,也至少沒有差過,可盧柏硬生生就是一堆珍珠中的魚目,時候話走路都比別人慢不,就連反應也要慢人半拍,所以在老宅的時候沒少被家裏的兄弟姐妹們欺負,爲着這事,盧柏一家後來就乾脆搬離了s市,轉而跑到沒有什麼根基的a市生活了這麼多年。

    盧松心思一轉,知道盧柏的話不過是託詞,十之八九還是因爲盧鳴夫妻怕他被人欺負,這才管着他不叫他出門。可有時候霧裏看花花更美,話也是這樣,拆穿了就完全沒有意思了。反正他要的也就是一句解釋,至於真假,在座的有誰在乎

    重要的是以後

    盧柏的表現其實算不上自然,可他畢竟也是世家圈子裏的人,和張茗園、盧松他們話,慢慢就適應了,不過他的話也不多,主要還是聽別人講。

    張茗園和盧松都是話搭子,兩人着着就扯到了沈毓身上。張茗園調整了下坐姿,他四個月的肚子比常人都大,坐着的時候忍不住託了託自己的肚子,“聽她要訂婚了,對方是個普通人家的oga姑娘。”

    “咳,”盧柏差點被水嗆死,盧松忙給他拍了怕背,盧柏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了,“沈毓不是雙啊”

    盧松的眼神有些古怪,“她們雖然是兩個姑娘,可a和o”

    盧柏頓時悵然,面部肌肉發木,是哦,現在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apha姑娘找個oga姑娘連科技手段都不需要就能有後代了,有些食不知味地吃了口蛋糕,盧柏心裏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張茗園見盧柏神思恍惚,給盧松遞了個眼色,盧松識趣地換了個話題,張茗園則輕輕拍了拍盧柏的肩膀,端着杯茶水對幾人道,“我有點事去那邊一趟,你們繼續聊。”

    除了盧柏不知情,這裏的人大多都知道點圈子裏的風聲,張家要換繼承人的傳言來勢洶洶,張茗園來這裏十之八九是瞄上從纓手裏的張氏股份了。

    否則以張茗園最近的處境,他會悠閒到和他們一羣孕夫聊八卦還不是爲了和盧柏套近乎

    想到這裏幾人心裏都有些隱隱的失落,這還真是聰明不如命好,盧柏樣樣都不如人,偏偏就是爹媽比人強,未來的伴侶也是世家圈子裏的領頭羊。

    盧柏雖然沒聽到風聲,可剛剛張茗園話時總有一絲急促,眼睛也幾次往從纓那一邊瞟,他就知道張茗園肯定是有事。果然,他的目標是從纓那邊。

    從纓和徐逢他們也有段時間沒見面了,可以的自然很多,不過他還是時不時分神去注意盧柏那邊的動靜。

    正好就看見張茗園挺着個肚子,端着杯茶過來。

    徐逢也看見他了,擡了擡手算是打了個招呼,白瑩還特意叫人給他搬了個軟座,被張茗園給拒了,“別介,我做凳子就好,座兒軟了,肚子裏的鬧騰。”

    他起肚子裏的孩子還真是沒有半點不自然,連帶着徐逢都覺得是不是肚子裏揣個崽是正常的了,他看着白瑩的眼神有些發飄,視線往他肚子上瞄。

    白瑩直接惡狠狠地給了他一拳,“別亂看”

    他們倆的這番動作沒逃過張茗園的眼睛,張茗園見白瑩給了徐逢一下,就挑着眉打趣,“你也別害臊,早晚的事。”

    他這話沒避着人,得大家都笑了起來,白瑩和徐逢夫夫算是圈子裏少有的分化前就在一起的一對,原徐家對兩個大男人在一起還有點聲音,但後來兩人一個成了a,一個成了b,雖然b的生育能力不是很強,但也足夠堵上有些老古板的嘴了。

    張茗園也不玩虛的,他想求從纓就直接開門見山,和白瑩要了地方,兩人就私下談了會兒。

    盧柏眼睛一瞥就看見張茗園和從纓兩個在白瑩的帶領下出去了,他心裏隱隱有些感覺,但又摸不着邊,不過至少確定了一件事,張茗園能對自己這麼禮待,肯定和從纓有關係。

    聚會結束後,從纓開車送盧柏回家,看着越來越遠的別墅區,盧柏忍不住開口,“張茗園是不是找你有事”

    從纓也沒掩飾,就實話實,“他家老爺子想扶持兒子和他打擂臺,他希望在股東大會上得到我的支持,直接將他父親排出董事局。”

    “那你同意了嗎”盧柏很少接觸到這些股份財產上的事,但有盧媽媽在,他也不是完全不懂。

    “要看他肯不肯捨得一身剮了。”他知道盧柏聽得到他的意思。

    天下沒有白喫的午餐,涉及到利益的事,向來是不容情面的。

    張茗園想要讓從纓到他那邊去,就一定要付出適合的價值,否則,單單爲了幾句情誼從纓能中立,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看在朋友一場的面子上了,畢竟,張老爺子完全可以把從纓拉到他那一方去不是嗎

    盧柏嗯了一聲,就一直撐着臉看向窗外,不做聲也沒有其他反應。

    從纓一直心地把自己真實的一面慢慢暴露在盧柏眼前,貪婪和冷酷不過是冰山一角。

    “覺得我過分嗎”

    盧柏的臉慢慢轉了過來,但卻不像從纓想的那樣是受了刺激的恍惚,“你沒有義務去免費幫助張茗園。”

    從纓挑了挑眉,示意盧柏下去。

    盧柏圓圓的眼睛在柔和的光線下就像黑珍珠一樣閃閃發光,他咬了咬脣,脣瓣被咬成好看的櫻桃色,“我寧願你自私冷酷卻活得自在,也不願意你因爲善良而替人受過。”

    從纓的心頓時就軟成了一汪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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