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綿綿呆呆坐着,終於鎮定下來。
她定睛看向面前那扇半開的窗戶。
外面是一片活水池塘,開滿了嬌豔的蓮花和碧綠的荷葉。大片蔓延,幾乎連天。
蘇綿綿一直都很清楚。
她是池塘裏的小魚,而那隻暴君則是汪洋大海里的兇鯊
小魚入海,一定會被淪爲口食,被蠶食的一點都不剩。
所以,她對自己的結局並不意外。
不過如今,她似乎又陷入了另外一個難以掙脫的漩渦中。
嬤嬤曾說,緣分這事,說不清,道不明。
不管是良緣,還是孽緣,亦或是惡緣,百年輪迴,終歸逃不出那個圈。
蘇綿綿知道,自己剛纔的反應過激了。
眼前的陸橫,不是六百年前的陸橫。
唐南笙也不是姐姐。
剛纔那個女生,也不是那位貴家千金。
可她還是不能解開自己的心結。
正在蘇綿綿發愣的時候,坐在她身邊的少年突然側身,掬氣她汗溼的長髮,笨拙地紮了起來。
披散在後背、香肩處的長髮被人一把擼起,微熱的夏風吹進來,蘇綿綿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居然都溼透了。
這個房間明顯是化妝間,拉拉雜雜的什麼東西都有。
陸橫抽了根絲帶,修長手指穿梭在小姑娘的青絲間,滑溜溜的帶着香。
他想起剛纔,曲折的房廊上,小姑娘疾奔而來。
玉簪滑落,青絲舞動,如瀑飛揚,長裙翩然。
纖細的腰肢後盪漾着黑髮,身後是傾灑的陽光,整個人就像是個小太陽般的往他的方向奔來。
雖然奔偏了,但好在他接住了。
這是他的寶貝,只能他自己看。
“啊,我的簪子!”蘇綿綿摸到那根絲帶,緊張地站起來。
陸橫從口袋裏掏出那根簪子,遞給她。
蘇綿綿寶貝似得捧着,小心翼翼觀察,發現並未有所損傷後,趕緊從口袋裏掏出手帕包裹起來,然後仔仔細細的收好。
陸橫看着她的動作,笑了,“喂,蘇綿綿,你是古人嗎?出門還帶帕子?”
蘇綿綿小身體瞬時緊繃,小臉上更透出一股緊張感。
“我,我不是古人……”
“呵。”少年不明所以的輕笑一聲,找出來一堆小皮筋,遞給蘇綿綿,“你也幫我紮起來。”
蘇綿綿想起以前,那隻暴君也總是喜歡讓她給他束髮。
不過她手笨,怎麼都學不會。
最後還是男人自己動手,順便把她的髮髻也一道盤好了。
陸橫已經幫蘇綿綿把頭髮紮好,雖然扎的有些難看,但被小姑娘硬生生用顏值撐起來了。
蘇綿綿小心翼翼的挑了根胭脂粉色的小皮筋,然後站起來,給陸橫扎頭髮。
小姑娘忙得兜兜轉。
一會子站在陸橫前面,一會子又繞到他後面。
陸橫的頭皮被扯得一鈍疼,他通過不遠處的鏡子看到了蘇綿綿手裏拿着的東西。
“你他媽用螺絲刀給老子扎頭髮?”
小姑娘被嚇得一哆嗦,手裏的螺絲刀非常誠實地揪下來一縷頭髮。
然後陸橫那塊就……禿了……
“這,這個不是簪子嗎?”蘇綿綿面露心虛。
雖然她並不知道螺絲刀是什麼東西。
小姑娘舉着手裏繞着一圈頭髮的螺絲刀,面露困惑。
這個哪裏像刀了?
明明是一支長得比較醜的簪子啊?
“你家簪子是螺絲刀啊?”陸橫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耳朵上方那塊突兀的白色頭皮。
覺得現在已經沒有什麼能打倒自己了。
蘇綿綿害怕地縮着脖子不敢說話。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陸橫不會……打她吧?
少年煩躁的站起來在房間裏找到一個剃鬚刀,然後索性把兩鬢都剃了,中間扎出一個小揪揪。
男人隨意甩了甩頭,地上一堆碎髮。
夏風正起,陽光刺眼。
他擡眸,眼神漆黑如墨,整個人看着野性又帥氣。
“以後老子的頭髮,只有你能拆。”
“爲,爲什麼?”
男人氣勢太強,蘇綿綿攥着手裏的螺絲刀,甚至不敢跟他對視。
“因爲老子樂意。”說着話,男人的臉又陰沉下來。
面對蘇綿綿的白癡臉,陸橫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都這麼明顯了還要他說的多明顯?
“哦。”
小姑娘小小聲的應了。
真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