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悶悶不樂都落進了顧向東眼裏。
“還在爲林湘的事情生氣？”顧向東握住她的手。
“沒有生氣。”林清垂着眼，嘆氣道，“只是爲有這樣的家人感到悲哀。”
顧向東揉了揉她的頭，一時想不出安慰的話來。
林清是在爲“林清”悲哀，大概就是林家人的逼迫，顧家人的冷待，才最終讓她不堪重負，選擇了那樣一條路。
她還不滿三十歲，還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
林清看過她的日記，知道她是一個溫柔且軟弱的女人。
她漂亮但不夠聰明，親人把她當做工具，她萬般不願可卻毫無辦法。
順從親人的結果是嫁了一個人中之龍的丈夫，她如所有的女人一樣愛慕他，敬仰他。可非但換不來他的心，反而受到屈辱。
她有親人，可活得還不如林清這個沒有親人的人好。
丈夫原本該是她的親人，可丈夫不要她，她左右爲難迷茫不已，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默默努力了六年，終於還是撐不下去，這才走上了不歸路。
“我看過以前的日記了。”林清想說這件事很久了。
顧向東心裏一緊，“想起什麼來了？”
林清深深看着他，帶着點點幽怨，慢慢說道：“她過的不好！”
沒有把自己和“林清”混爲一談，可顧向東聽到的，是她想跟過去告別，懸起的心一點點放下。
“我承認我之前做的不好。”
他試着道歉。
“可那是任何一個被設計的人，都會有的常態。尤其是我，我從來沒有被人要挾過！”
撇去對沙鷗的感情，林清也有點理解他。
他是上位之上的人，大概除了長輩，從來沒向任何人低過頭。
“可那不是她的錯！”林清強調。
“林清”來不及，或者是不敢說的話，她都想替她說出來。
“她並不想那樣做。”
林清坐直了身體，很鄭重地對他說。
“她是個好女孩，很乾淨很單純，她想要過簡單的日子，想當個老師過安靜的生活，可是羅靜宜不允許她那樣。”
林清說起來還義憤填膺。
她深深吸了口氣，捏着手指繼續說道：“她有了你的孩子，又害怕又高興，她高興又有了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人，又知道這個孩子來的不光明正大。”
“她知道虧欠了你，所以她很努力很熱烈的愛着你，希望能夠彌補對你的虧欠，可是……”
“你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林清流了淚，爲“林清”不平，爲“林清”遺憾。
“如果沒有生在那樣的家庭裏。”林清哽咽着，“她一定會找到彼此相愛的人，會過上安穩幸福的日子。”
話還沒說完，可林清已經說不下去了。
她深深地低着頭，泣不成聲。
就好像“林清”還在她體內，要藉着她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
顧向東也很難受，除了看着她流淚之外，就只能緊緊抱住她，說不出半句話。
過了好一陣，林清才慢慢平復下來，她的眼睛又紅又腫，看得顧向東心疼。
“你一定要記得她。”
林清叮囑顧向東，不管他會怎麼想，不管他會不會懷疑什麼。
“傻姑娘！”顧向東皺眉看了她幾秒，說了一句。
林清又哭，她不能多說什麼，心裏越來越難受。
顧向東把林清的話放在了心上，還想替她的委屈出氣。
他覺得是林清恢復了記憶，懸着一顆心觀察她，生怕她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儘管她有苦衷，儘管她也愛他。
以前的林清雖然美，但他們之間有太多不美好的記憶，而且她太柔弱了，沒有主意又沒有能力，那樣的女人只能養在溫室裏精心呵護。
這樣的女人在別的男人眼裏可能很美好，可他太忙了，沒有時間照顧和管理。
甚至他要上前線的時候，那樣的女人根本沒有能力撐起一個家。
他需要的從來就不能是花瓶。
而現在的林清就很好。
能勇敢的反抗他，可以謙遜的贏得長輩的喜愛，會努力進取的學習，對一切未知的東西充滿好奇和征服感。
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與他匹配。
顧向東害怕她變回去，他甚至不敢想象她變回去之後自己應該怎麼辦。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觀察，再三確定她只是痛哭了一場之後就又若無其事之後，就暗自歡喜起來。
只有安了心，他纔有精力來處理其他的事。
比如，找找林家的麻煩。
要不是顧向東的資助和名號，林家的製衣廠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之前被林清刺激到的林家駿，拿到資金之後很是熱血沸騰了一陣，但無奈他實在是對服裝業不精通，短短八個月後就又變成了原來半死不活的老樣子。
最近一年，接到的訂單仍然是一個食品加工廠的工作服，就這個，還是人家看在顧向東的面子上才撥給他的。
現在貨已經交了，人家尾款也打來了，區區十來萬塊錢，還不夠羅靜宜買兩個包的。
最關鍵的是，廠裏一直接不到新訂單，但是廠子卻要運轉，沒有後續資金連工人的工資都拿不出來。
林家駿整日唉聲嘆氣，害怕被員工催錢就躲回了家裏，卻不想一進門就看到羅靜宜堆了一大堆衣服包包在大廳裏挨個的試，看得他氣不打一處來。
“你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林家駿冷斥道，“現在家裏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麼多年的努力都全砸在你這些東西上了！”
林家駿越來越覺得老母親當初的話有道理，娶個漂亮老婆回來中看不中用，整天除了會花錢就是上躥下跳的與人攀比。
如果不是因爲她，他現在還好好幹着他的建築業，就算不能功成名就也好過像現在這樣在夾縫中求生存。
以前他要是說這樣的話，羅靜宜早就跳腳了，可今天她非但沒跟他急，反而得意一笑。
飄飄然地說道：“你知道什麼，小清現在已經是中天的大股東了，我這個當媽的當然不能扯她的後退，丟了她的臉。”
“你說什麼？”林家駿震驚的問。
羅靜宜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你永遠都是這副鬼樣子，竟然連這麼大的消息都不知道！我們的好女婿現在已經把所有凌家在青城的股份都轉到了我們女兒名下。”
“小清現在可是身價上億的名門貴婦了，拉你那個破製衣廠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林家駿一下就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