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覺得事情僵着不是辦法，顧西動了動，小心翼翼的喊人。
“奶奶，叔叔，媽媽，哥哥。”叫了個遍。
“我現在跟家穆在一起了。”顧西似乎喘了口氣。
明白是一回事，聽到當事人親口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林清幾乎同時就擡起頭來。
就見顧西露出一個勉強的笑來，先看向了顧裏，說道：“你們也認識的，就是哥哥堂舅家的凌家穆。”
林清咬了咬脣，她很想問，凌家穆前段時間不都還跟林湘在一起嗎？羅靜宜還專門來跟她炫耀過，她又得了個完美女婿，甚至比顧向東更好更靠得住。
顧裏他們知不知道不清楚，但她估計，現在顧向東說不定也會這麼想。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最終，還是老太太先開了口，“決定了就好好相處。”
林清一直注意着顧西母女，果然這話一出，顧夫人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就驢下坡的對顧西說道。
“是呀，奶奶說得對，媽媽不求你將來嫁的有多大富大貴，只要你自己喜歡了，人家也真心實意對你好的就行。”
這是她的真心話了。
顧西的臉上爬上幾縷紅霞，低着頭乖巧地點了點，“嗯”了一聲：“我知道了，媽媽放心。”
而顧裏和顧向東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這件事就這麼被翻過了。不過，看着顧夫人的表情，對於顧家父子不理睬的態度，她多少是有些怨言的。
晚飯過後，林清陪老太太回房，聊完天出來從書房門口經過，就聽到顧夫人略帶哭音的哀怨聲音。
“我爲了你，爲了這個家，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要。”
這是林清到顧家以後，從顧夫人嘴裏聽到的最強硬的話。
她似乎哭了出來，“現在就希望小西能嫁個好人家，你看你們是什麼態度。小西是不懂事，做錯了事，可你們罰了也罰了，攆了攆了，難道還不夠嗎？非要拿她一輩子來贖罪是不是？”
顧裏淡漠的聲音也隨之響起，“那些人，那些事，她駕馭不住。”
很簡單的幾個字。
林清也算是半條腿踏進政商圈裏的人了，顧裏說的意思她懂。
以前她接受的教育，都是隻要自己夠努力，夠優秀，就能與任何人相匹配。
而現在，她知道了一種叫做門第和圈子的東西，就算有再多的不服也抵不過現實，人以類聚並非空穴來風。
就像“林清”哪怕嫁進了顧家六年，還只是個擺設，如果不是顧忌顧家的面子，估計早就沒她什麼事了。
而她現在，如果不是有顧向東的庇護，如果不是顧向東不遺餘力的教她，幫她在圈子裏鋪路，整個青城又有誰會高看她一眼？
這也是她，一直努力工作學習的原因，她想要爲自己正名，爲顧向東正名，證明她不只是顧家擺着好看的花瓶。
她一個正經嫁進顧家，已經成了顧家人的人都尚且力求上進，更何況一個揹着顧家名，卻不被顧家所喜，甚至處在半放逐狀態下的顧西。
只是，顧夫人雖然比顧西更看清形勢，卻從一看是就打錯了主意。
而顧西，只怕是過慣了上等人的生活，享受管了各種優等待遇之後，早就回不去普通人的羣體。
顧裏的眼光異於常人，更明白繼女找個家世普通的，比攀上高門大戶來得單純。
可無奈，顧夫人和顧西不明白，甚至對他有埋怨。
“這不是還有你嗎？”顧夫人幽怨的聲音傳來，“小西雖然不是你親生的，但也是在你身邊長大的，難道就不能替她着想一下嗎？”
“我這就是在爲她着想。”顧裏說了一句，語氣中已經透出了不耐煩。
原以爲顧夫人是明白人，卻不想她在顧家待了十幾年，卻一點都沒看明白。
“就當我求你行不行……”接着就是一陣嚶嚶的哭聲。
林清不想再聽，放輕了腳步快速走過。
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顧西正獨自坐在沙發上，看到她，清冷的目光帶着不容忽視的逼仄。
兩人沒什麼好交談的，林清淡淡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走出了前樓。
回到小樓，顧向東正翹着二郎腿不羈地坐着，嘴上叼着煙，半眯着煙看着她。
“回來了。”
“嗯。”
知道了顧裏的態度，林清一時有些感概。
“聽到什麼了？”顧向東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
夾了煙在手上，吐了口菸圈，向她伸出另一隻手。
“過來。”
林清慢吞吞走過去，被他拉到身邊，猿臂一伸摟住了。
“說說看，有什麼想法？”顧向東問。
聰明如他，怕是早就明白了顧裏的想法，或許也是他的想法。
“聽到爸爸在跟俞姨談顧西的事。”林清喏喏回答。
“嗯，怎麼？”
“聽爸爸的意思，似乎不是很滿意顧西跟凌家穆在一起，但俞姨堅持。”
“嗯，她當然會堅持，畢竟凌家算得上是個好人家。”顧向東在菸灰缸上彈了彈，接着說，“而且，就算看在顧家的面子上，顧西要是真嫁了過去，表面上也不會受多少委屈。”
“那這麼說，你是同意的。”
“呵，我同不同意說了不算。”
“那誰說了算，爸爸嗎？”
顧向東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遲疑，“爸爸只是不愛說話，但你看家裏的大小事，哪件不是他說了就算的，就連奶奶都要聽他的。”
林清點點頭，“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不久前凌家穆還跟林湘在一起，怎麼突然又跟顧西在一起了。”
“現在人的思維，談戀愛而已，不要每次都當真。”顧向東拍拍她的頭。
“那你呢？”林清偏頭看他，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直望着他，“你每次也都是玩玩而已？”
“小東西，在這兒等着我是吧！”
林清哼哼兩聲：“說說看嘛，我又不說什麼。”
顧向東捏了下她的臉，意有所指地說道：“人以類聚懂得吧！”
林清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