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言兒週末帶祁佑出去玩，都不讓她同行，又一個週末到了，祁佑前兩天就開始準備出去玩要帶的東西，跟之前的每次一樣很興奮。
週六這天，林清一邊幫祁佑裝水杯，一邊看着從起牀就開始亂跳的他問：“哥哥帶你去哪兒了？怎麼最近總看你這麼高興？”
“我們今天要去遊樂園。”祁佑脆生生的回答，接着說道，“哥哥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林清“唔”了一聲，“所以，哥哥過生日你那麼高興爲什麼？”
“我也能收禮物！”祁佑高興地回答，聲音都大了幾分。
林清笑着逗他，“是哥哥過生日，不會給你買禮物哦！”
“哼，纔不會，我也有禮物的！”小娃兒把小下巴揚得高高的。
“誰給你買呀？”
“是……”
“是我！我答應要送他禮物！”言兒正好從樓上下來，接口說道。
林清笑睨了他一眼，“你就慣着他吧，他的玩具已經快堆滿一間屋子了！”
“祁佑還小，等大一點了再控制一些。”言兒抿嘴一笑，像極了顧向東。
那笑容讓林清有一剎的恍惚，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祁佑後怕的吐了吐小舌頭。
“媽媽，我會有分寸的，不會讓弟弟長成紈絝子弟。”言兒言之鑿鑿跟她保證。
林清“噗嗤”一聲，“你知道什麼是紈絝子弟？”
“知道，周老師說汪子陌那樣的就是。”
林清咂了下嘴，汪子陌她也知道，市政協主席家的小孫子，龍華小學部的霸王，除了言兒之外哪家孩子都不放在眼裏。
“我們顧家的孩子，絕不會變成那樣！”言兒清脆的聲音擲地有聲。
“媽媽相信你！”林清摸了摸他的頭。
一個從自閉症恢復過來的孩子，本身就是強大的存在。他比別的孩子上學晚，但這三年來已經連跳三級，今年秋天就該升初中了，早已經趕超了同齡孩子。
言兒已經過去牽起了祁佑的手，信誓旦旦跟她保證：“小楊叔叔帶我們出去，這是祁佑提前給我過生日。”
“這樣啊！”林清吐出口氣，“媽媽已經好了，反正今天也沒什麼，我陪你們去吧！我們一起給你過生日！”
“不要！”祁佑激動地打斷她，“今天是我給哥哥過生日，媽媽不能跟我搶！”
林清挑高了眉，捏捏他柔嫩的臉蛋，“連媽媽都不能參加嗎？”
“不能！”回答得理直氣壯。
林清：“……小沒良心的！”
言兒的笑容裏閃過一絲侷促，認真跟她保證：“媽媽，今天是我跟祁佑提前說好的，您就不去了吧！小楊叔叔帶我們去，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林清向來是個尊重孩子的好媽媽。
“那行吧！下午早點回來，你生日那天在學校，晚上我們商量一下，看看下週末怎麼補過？”
林清送兩個孩子出了門，臨行前對着小楊叮囑了一番，目送着他們走了。
去到圖書室，老太太正在那裏。
“兩個孩子走了？”她問。
“嗯！”林清點頭，“還不許我去，小楊帶他們去了。”
老太太翻開一本書，頭也沒擡地淡淡說道：“男孩子獨立點是好事，你是當媽的，要學會適當放手。”
林清鼓臉一笑，瞧這話說的，得虧她已經熟悉老太太別樣的表達方式了，永遠擺着一副教育姿態。
明明是爲她好，卻永遠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那天霍霆南的話讓林清想了很久，記得顧向東剛出事那段時間，只要她在家，老太太就總是讓她來圖書室給她讀書，還有意無意的開導她。
那時候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假裝堅強，而她，只顧自己悲傷，壓根沒想過，失去唯一孫子的老太太心裏是如何的難過。
可她，還打起精神來看顧她，照顧言兒。
甚至，三年之後，又是她出面來開解她應該放下。
她不敢想，當老人要說出孫子不在了這件事，對老人有多殘忍。
可是爲了她，或者說爲了顧家和兩個年幼的孩子，老太太把這所有的苦，都壓在了心底。
這些年來，林清對老太太越發尊敬起來。
她有些明白顧家之所以屹立多年不倒的原因了，正是有這麼一位強大的後盾，無論是她的丈夫還是兒子，才能安心在外闖蕩，無所顧忌。
甚至，在過去的三年裏，也正是家裏有這麼一位老人，林清才能在商場上放開手腳，這些年言兒跟老太太也越來越親近，從小就待在身邊的祁佑更不必說。
他們的一言一行，都以老太太爲榜樣，祁佑從小就比其他孩子機靈懂事，而言兒，他儼然已經成了顧向東的翻版。
她的孩子們，已經開始爲成爲顧家接班人成長着。
“你在家裏好些天了，沒事就多出去走走。”老太太冷淡的聲音，將林清從沉思中喚醒。
她一直是標準的職業女性，對賢妻良母的定義跟大衆的不同，從來不喜歡女眷整天在家裏無所事事。
就好像顧夫人和顧西，正是十幾年都得不到老太太認可的原因。
“是！”林清恭敬地回答，“我等下就要出去，上午去剪頭髮，中午約了喬伊喫飯，下午跟她一起去看秋冬的樣版。”
老太太微微一怔，凝眸看着她，彷彿又看到了幾年前那個跟她說要去自考的，自心飛揚的女孩子。
看了眼這幾年一直被她綰在腦後的黑直長髮，老太太眼裏閃過一絲遺憾，但很快就被欣慰掩蓋了。
“好，你留短髮好看！”她滿意的一點頭，一向嚴肅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看着慈祥極了。
林清抿嘴一笑，燦爛得彷彿要將身後窗口照射進來的朝陽比下去。
她的長髮，終於還是要剪去了。
顧向東，我要開始新生活了，要過一個沒有你，也能幸福安康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