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回來了。”
林清應了一聲,見前樓還亮着燈,於是問道:“爸爸回來了嗎?”
老太太通常過了晚上九點就要休息了。
“不是,是夫人。”餘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顧夫人?
顧西出事後,是顧夫人去處理的後事,那兩天祁佑正危險,林清自己也傷着,確實沒有精力去管這件事。
畢竟是她唯一的女兒,林清暗暗嘆息。
“我進去看看她。”
餘中跟在她身後一起往裏走,一邊低低說道:“夫人的意思是,要回林城去。”
林清攸地轉身看着他,餘中默默點了下頭。
之前顧夫人就跟她鬧過要回林城去,算是被林清強留了下來,現在顧西出事了,她如果再留人,似乎有點不近情意。
不管對與錯,顧西畢竟是因爲她出的事。
林清似乎失去了立場。
稍稍在門口站了一下,林清還是走了進去,剛走進大廳,坐在沙發上的顧夫人就擡頭遙遙看過來。
知道兩人有話要說,餘中和其他人都自動退下了。
林清沒有拐彎抹角,一坐下就直接開了口:“您真的要走?”
顧夫人也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我想了想,覺得還是把小西送回家鄉去的好。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
她聲音輕緩,臉上帶着難得一見的輕鬆笑容,整個人的氣質立刻一變,人淡如菊起來。
林清跟着笑了笑,剛纔還緊繃着的心,被顧夫人這一笑化解開了。
“我讓小楊陪您去,有個人幫忙總要好些。”
顧夫人又是一笑,林清的試探她如何不知,但也不拆穿,順從地應了。
“好啊!自從她生父去世後,梁家人也都沒什麼來往了,有個人幫我跑跑腿也好。”
林清臉上的笑大了一些,問道:“您什麼時候回來?爸爸快要從首都回來了。”
“我儘快吧,反正也簡單,能趕在你爸爸回來之前的。”
“那好,您一路照顧好自己。”
只要確定她不會一去不回,林清心裏就輕鬆多了,想了一下,說道。
“替我給顧西上炷香。”
顧夫人這才認真看過來,有了細紋但仍然漂亮出衆的杏核眼裏,閃過一絲暗光。
“謝謝!”
林清只點了下頭,以後,顧西這個名子,就要徹底從顧家消失了。
顧夫人第二天一早就由小楊陪着回林城去了,林清沒有去送,因爲與顧夫人一起的還有顧西的骨灰。
小心眼就小心眼吧,祁佑現在還在醫院裏,她實在說不出原諒顧西的話。
希望這份怨,能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消散。
她回來之後並沒有跟言兒說上話,特意起了個大早,但等她到前樓的時候,言兒已經放下了碗。
“太奶奶,我去上學了!”打完招呼轉頭就走。
林清連忙上前攔住他,“我送你去!”
“不用了,您上班吧,我讓老劉叔送我。”
走的很快,就像故意在躲着她似的。
林清看着兒子的背影,有些發怔。
“兒子大了,有些事就隨他去,等他自己想通就好了。”老太太慢悠悠的聲音傳來。
林清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了,奶奶!”
最後又看了一眼挺拔稚嫩的背影,林清爲霍霆南默哀。
喫早飯的時候,一向講究食不言的老太太,竟然破天荒地跟她說起了霍霆南。
“那個姓霍的年輕人……”
“奶奶,他是林氏總裁。”
在還沒搞定霍霆南之前,林清不想讓老人也跟着操心。
可老人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立刻就抓住了關鍵。
“林氏總裁怎麼會姓霍?”
正咬包子的林清停下來,回答:“他的父親是林家的養子,雖然不姓林,但卻是在林家出生長大,是實實在在的林家人。”
老太太沒再問了,只是表情有着難以捉摸的高深。
林清舔了下嘴脣,老太太精明敏銳,一般的說辭根本就說服不了她。也許,她就只是循例問問,其實早讓人去查過這事了。
只是不知道,就連顧裏當初都沒查出個所以然來,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查出後來不一樣的。
老太太不問話了,大廳裏就安靜下來,只有偶爾餐具相碰的聲音響起。
林清很久沒有一頓飯喫得這麼如坐鍼氈了。
等她好不容易喫完了,可以順利撤退的時候,老太太說出一句差點讓她噴飯的話。
“你還年輕,不能總讓你替向東守着。”
“奶奶……”
知道老太太從來不是封建大家長,但猛地聽到這個,林清還是忍不住發窘。
可老太太看也沒看她,又說道:“那孩子不錯,看着年紀也跟你相當,你們要有心就好好交往。”
看着老太太緩慢卻堅定的邁着小碎步離去的背影,林清瞠目結舌。
她這是……
被支持了?
祁佑在醫院住了半個月,霍霆南沒有再來看過他,但祁佑這個小機靈給他打過電話,知道他去了雲城之後,很懂事的讓他安心去工作,萌萌噠地說自己會聽話,會快快好起來。
把乖寶寶的形象貫徹到底,同時每天晚上八點按時用林清的電話打過去的小心思不言而喻。
“小心你把人纏煩了?”林清提醒他。
小娃兒滿不在乎,“要不是爲了你好,你以爲我想給他打電話?不會講故事又不會說笑話的人,很無趣的好不好?”
林清看着縮進被窩裏的小崽子,不雅地翻着白眼。
無趣?
無趣還聲音甜甜的跟人說那麼久?
這娃怕是要成精了,當着爸就說爸好,當着媽就說媽好,兩面逢源俗稱牆頭草。
林清知道,祁佑是真的喜歡霍霆南,每天除了打電話,還會提起爸爸很多次,畢竟是小孩子,哪裏能藏住那麼多的小心思。
很快就到了出院的日子,林清一大早就和劉嫂來收拾東西了,小娃兒在走廊上來來回回了好幾次,慢慢的,情緒低落起來。
“別不高興了,雲城離青城這麼遠,爸爸可能是飛機晚點。”林清正了正他的帽子安慰道。
因爲頭摔傷而剃光的頭髮已經長了幾寸,臭美的他非要戴上帽子。
祁佑嘟着小嘴兒,委屈地說:“可是都明明答應了要來接我的。”
“凡事都有例外嗎?”林清抱了抱他,“我們原諒他一次,等爸爸回來了,一定會來看你的。”
平時口上再說的不在乎,他在這個時候表現出的,還是孩子對爸爸的依賴。
林清懂,並且有點心疼。
如果,沒有那些意外,他還是原來的顧向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