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珊把那張紙,遞到清淺面前時,手已變得冰涼。
從杜家遊園馬會上的那件事,發生那天起,阿珊就在心中埋怨大姑娘梓月。自己闖出的禍事,卻要整個牧家爲她擔心。
可是她每次看到梓月的時候,又會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梓月臉上的那種悲傷,並不像得逞之後,應有的表情。阿珊也說不出,到底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今天,看到這封信之後,她明白了。
清淺接過阿珊手裏的字條,讀了下去。每讀一行,心就下沉一層,心裏的憤怒就涌上一分。這封信根本就是個男人寫的,而且還不是什麼旁的、隨便的男人,而是杜家遊園馬會上,真正帶給梓月傷害的人
這個人竟然如此厚顏,還敢約梓月去相會
清淺望了望睡着的梓月,她定是知道這件事的,所以纔會那麼的悲苦所以纔會一次次的發瘋
此刻梓月好像在做着噩夢,臉上是痛苦的表情。清淺握緊了拳頭,這個人,自己是不會放過的
梓月暈暈沉沉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睜開眼睛,窗外已經微微發黑了。屋子裏的炭火,已經生了起來,有了融融的暖意。
她轉個身,就見清淺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阿珊和小荷站在她身後。想到自己突然上樓,把清淺留在樓下,梓月尷尬又語無倫次的說到:“不知怎麼的,我累了還睡着了”
她突然發現,那張李世家派人送給自己的字條,竟然就放在清淺旁邊的桌上。梓月的腦袋轟的一聲,她立刻從牀上下來,跑到清淺面前,一把抓過那摺好的字條。是又要發瘋般的問道:“你看了嗎你沒看是嗎你沒有看我的東西吧”
“他是誰”清淺說的簡潔,卻無比的堅定。
“你知道了”梓月身子一軟,用手拄在旁邊的桌子上,才勉強站住。“你不會告訴爹吧”梓月顫抖着問道。
“爲什麼不告訴爹這件事你也是受害者,爹一定會給你討個公道的。”清淺心疼的說道。
“沒用的”梓月搖了搖頭,“這裏不是北地,是京城啊。”她臉上是痛苦的絕望。
“京城就不講王法了嗎”清淺瞪眼睛,不解梓月爲何要如此懦弱。
梓月苦笑了一下,她何曾沒有希望過,爹能幫她討個公道,可“你還看不出嗎連杜學懷都要忍下這莫須有的嫁禍,我們又能怎樣”
清淺咬着嘴脣,沒錯和杜家相比,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將領,可是“我絕不會讓你白白受了這委屈的。”清淺拿起桌上的信紙,忿忿的離開。
“清淺,不要”梓月的聲音很小很小,她再也沒有力氣支撐這個事實,她一點點的蹲了下去,抱着自己只覺得陣陣的冷。
整夜,她不知自己睡了還是沒睡。其實從那件事,發生以來的每個夜晚,她都不知自己睡,還是沒睡。那天的一幕幕,如此清晰也如此輕易的,在這個無邊的黑夜裏,讓她潰不成軍。
曙光一點點的,把天邊映出了白色。太陽還沒有升起,四下仍一片寂靜。梓月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騰的坐了起來,她跳下牀,跑到櫃子前,東翻西找起來。
“給你,我都給你。”梓月喃喃自語的,把她能找到的所有貴重的首飾,和大夫人給的,讓她在婚禮之前,添置些衣裳的銀子,通通扔進,鋪在桌上的方布里。
剛想把布包起來,梓月突然意識到,那個露出一角的緞面盒子。就是昨天清淺送給她的白玉蓮花簪。梓月放下要捲起的布包,緩緩的抽出,那裝着白玉蓮花簪子的盒子。
她打開錦盒,那白玉蓮花簪,溫潤的躺在盒子裏、那麼晶瑩,那麼美好。“一定會遇到一個,能配得上你的姑娘。”梓月輕輕的把那簪子,放在手中,不捨得摸了又摸,才把它放回到錦盒。
梓月沒再猶豫,她要把這些,通通送給李世家,然後求他,讓他以後。再也不要來找自己麻煩。
自己馬上就要嫁進杜家了,如果以後,這件事被杜家其他的人知道,那不僅自己沒了活路,連整個牧家都會受到牽連,她不敢也不能再生出什麼事端。
牧梓月顫巍巍的,從枕頭下拿出那封,用詞齷齪的信,又看了一遍李世家,和她相約的地址:煙花巷,風月樓。
信,被梓月揉成一團,握在手中。她顫抖:“今天我一定要和你做個了斷”然後悄悄的打開房門,準備出發。一擡頭卻看見清淺,正一身男裝,站在她面前。
平日裏清淺穿着女裝,秀麗中就帶着幾分英氣,今日換上男裝,更是英氣勃發,看起來無比俊美。
“你果真要去找他”清淺眼中是不解的質問。
她一步步的走向梓月,梓月一步步的退回屋裏。“清淺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去和他做個了斷。”梓月忙打開自己的布包,“這是我所有的家當,我都給他,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他,讓他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
清淺一眼就看到,放在包裹最上面的,那隻裝着白玉蓮花簪的盒子。心裏又恨又覺得心疼,“你把這些給他,他就會不再來纏着你了嗎”
“可是我總要試一試,我馬上就要嫁進杜家了。我不能再讓他來找我。我不想讓這些事被任何人知道”梓月踉蹌的倒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