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到現在爲止，他都沒想過，自己當時爲什麼要選擇和他們走。
“你問我要解釋，好，我也有個問題想要你回答，爲什麼你當時不站出來攔下我？爲什麼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站在那裏，看着我和他們走？”
蘇璃的眼底浮起幾絲譏諷，望着慕成傑的目光，看不到半點光芒。
“你怕了對不對？因爲他們人多，所以你怕了是不是？不敢站出來，所以眼睜睜的望着自己的女朋友被別人帶走，事後還要回來責問她昨晚和誰走了，又做了什麼。”
“膽小鬼。”蘇璃看着慕成傑，一字一頓。
慕成傑的臉色隨着蘇璃的話，一點一點難看起來，到最後，連雙拳都握緊起來。
他沒想到蘇璃居然會反過來責問他，偏偏他還沒有任何理由反駁。
“蘇璃！你會說人話嗎？夜不歸宿，現在有理的是你了？”葉霜氣的胸口起起伏伏。
“姐，你別說了！他們人多，成傑哥也沒辦法啊，而且成傑哥爲了你一夜沒睡，你要是再不回來，他都準備去報警了。”
蘇雲娜的語氣很是哀求，一對漂亮的眸子像是都泛起了晶瑩。
“蘇雲娜，你省省吧，你敢說這一切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蘇璃好笑的望着蘇雲娜。
若是沒有她的欺騙，她就不會認識楚向北，更不會有這麼多事。
葉霜的臉色愈發陰沉，那雙銳利逼人的眼睛看着一動不動的蘇璃，語氣很是凌厲：“蘇璃，你自己做的事情，少牽扯你妹妹，你看你現在的模樣，哪點還像蘇家的女兒嗎？你對得起你爸爸嗎？當初就不應該抱你回來！”
“那你當初還不如就別生我！”蘇璃精緻的面龐少有的染了怒色。
然而，話音未落，旁邊卻忽然傳來了一道尖叫聲。
“媽！你怎麼能把這件事說出來？不是說好了不告訴姐姐的嗎？”
蘇璃和葉霜本能的轉頭看過去。
蘇雲娜像是沒站穩一樣，後退半步，半倒在慕成傑懷裏，滿臉震驚的望着葉霜。
葉霜愣了一下。
蘇璃也愣住了，下意識的開口，問：“不告訴我什麼？”
蘇雲娜失神了一秒鐘，便像是闖了大禍一樣，用力捂住嘴巴。
蘇璃依舊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像是要在她臉上看出什麼。
蘇雲娜臉色逐漸變得蒼白，最後只好對葉霜投去求救的目光。
房間裏的空氣，一下子變得有些凝固。
蘇璃一直盯着葉霜，蘇雲娜靠着慕成傑，垂着頭。
許久之後，葉霜才微微吸了口氣，淡淡的說：“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蘇璃渾身一震，臉色驀地蒼白下去，失去血色的嘴脣輕輕動了動，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
“後來，等一週過去，我的身子好了些，從育嬰房便將你抱了出來……”
“雲娜，則是被另一戶人家抱走了……”
剛剛還充斥着爭吵聲的客廳裏，此刻只剩下葉霜淡淡的聲音迴響着。
蘇璃的身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隨着葉霜的話一句句落下，她的視野，逐漸變黑，變暗。
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
葉霜雖然自從蘇雲娜來了之後，對她越來越冷漠，可她從未想過她不是她的女兒。
葉霜雖然縱容蘇雲娜，對她百般好，她也只覺得是葉霜想要溫暖這個失去家的孩子，所以她也一直忍受着，直到蘇雲娜越來越過分……
現在，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不過是個很可笑很可悲的人啊……
看着蘇璃茫然無焦距的眼神，葉霜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蘇璃雖然不願照着她安排的路的走，而且性格也和自己截然不同，但二十多年過來，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可惜，一想到自己親女兒蘇雲娜喫的那二十年的苦，她就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面對蘇璃。
蘇雲娜看着葉霜神情有軟化的痕跡，又瞥了眼垂頭不語的蘇璃，忽然開口：“媽，姐姐今天的事，就算了吧，雖然姐姐和別的男人……但如果我們不說，沒人會知道，不會影響到我們蘇家的門風。”
葉霜沒說話，只是淡淡的望着蘇璃。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突然收養蘇雲娜，難怪蘇雲娜來了之後，你會讓我把原本屬於我的東西讓給她，難怪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不願意相信我，而無條件的相信蘇雲娜。”
蘇璃的眼底出現了許久的空洞，過了許久，她才緩緩擡起頭，望着對面的葉霜，好久才說出一句話：“那就是說，蘇雲娜的父母，其實才是我的親生父母是嗎？”
“話雖如此，但你終究是從蘇家長大的，也是我的女兒，所以我教訓你天經地義。昨天晚上的事就算了，現在給你妹妹道歉。”
葉霜這會兒總算緩和下語氣。
然而，這話落下，蘇璃胸口頓時又是一緊，她好像又聽到了逐漸佈滿裂痕的的心，忽然破碎的聲音。
好一會兒，她纔有些恍惚的眨眨眼，好能看清眼前的人，淺色發白的脣線這才微微一扯：“不可能。”
“你說什麼？”葉霜的臉色再一次冷厲起來。
“咚咚……”
短促的敲門聲忽然傳來，同時響起的，還有一道溫潤的男聲：“請問蘇小姐是住在這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