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次，蘇璃正在和他說話，他卻走了神，直到蘇璃連喚幾次，纔回過神，那表情，雖然在笑，又感覺很勉強。
蘇璃忍不住問道：“爺爺，你有心事嗎？”
高漢生一愣，搖了搖頭：“爺爺沒事，只是今天精神不好。”
這種託詞，蘇璃哪裏看不出來，嘴脣動了動，說出的卻是：“那不然叫醫生來看看？”
“不礙事，估計是昨晚沒睡好。”高漢生搖搖頭。
蘇璃看着高漢生，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
無奈的是，高漢生顯然不打算把心事告訴她。
好笑的是，他和自己果然是一脈相承的血緣關係，都喜歡把心事瞞起來。
她不準備多問，起身收拾碗筷的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拿出來一看，是葉霜的，對高漢生做了個抱歉的表情，走出門外，接通——
“喂？”
“你現在人在哪兒？”葉霜清淡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
“療養院。”這個沒什麼好瞞的，蘇璃語氣平靜的說道。
“等下出來後，回家一趟，我有事跟你說。”葉霜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好。
蘇璃暗自皺了皺眉：“不能電話說嗎？”
“別忘了，你也姓蘇。”葉霜的語氣更加不快。
蘇璃握着手機的手，禁不住收緊，幾秒後，她淡淡的說：“好，我現在打車過去。”
得到她的回覆，葉霜直接扣了電話。
蘇璃望着暗下去的手機，低低苦笑起來。
她發現，自己的死角真是被葉霜死死捏着。
她可以不在乎蘇雲娜，甚至可以去埋怨葉霜，但是唯獨，埋怨不了將她養大的蘇家，也埋怨不了她已逝的父親。
不知道，他的在天之靈，看到蘇家如今的模樣，有什麼感想呢？
他肯定還會像以前那樣，護着她，安慰她吧？
“朋友找你嗎？”蘇璃回到房間，高漢生開口問道。
“恩。”蘇璃不想告訴老人蘇家如今的樣子，含糊的點點頭。
她將桌上的碗筷全部收拾好，然後纔開口說：“爺爺，我先走了，要是哪裏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
“去吧，別讓你朋友等急了。”高漢生頷首。
蘇璃勉強笑了笑，準備離開，忽然，高漢生的聲音再次從身後傳來——
“小璃，要是看到雲娜的時候，告訴她，不用擔心爺爺，讓她照顧好自己。”
蘇璃轉過身，良久，淺色的脣線勾起：“我會的。”
高漢生含笑點頭。
蘇璃從療養院大門出去，隨手打了輛出租車，離開。
停車場內，一對深眸，正緊緊盯着她消失的地方。
“師長，資料調來了。”穿着軍裝的男子手指在電腦上飛點幾下，隨後遞給身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點點頭，接過電腦，閱讀起來。
身旁的軍裝男子配合的介紹起來：“她的名字叫蘇璃，是高先生的親生孫女，出生的時候因爲護士的疏忽，將她和蘇雲娜小姐放錯了保溫箱，後來……”
中年男子一邊閱讀電腦上的資料，一邊側耳聽着，半晌，有些疲憊的合了閤眼。
高先生的家庭情況，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堂堂首長級的將軍，陡然離開軍隊，隱姓埋名了幾十年，已經很出乎意料了
，沒想到，還碰到這樣的事。
“關於蘇小姐的近況，有資料嗎？”他睜開眼。
“是，在這裏。”年輕的軍裝男子伸手在電腦上又點了幾下。
“蘇小姐現在住在首長府，身份是楚將軍的私人醫生，不過有報告說明，兩人的關係，恐怕不僅僅這麼簡單。”
“之前的首長府消息泄露事件，上官小姐曾給她注射過麻醉劑。”說到這裏，他悄悄的看了眼自家長官的表情。
後者的臉上，果然出現了些變化，似憤怒，又似驚訝。
“後來，有人親眼目睹楚將軍抱着她去醫院，而且前些天上官小姐的生日宴會，她也是作爲楚將軍女伴的身份出席，還有傳言……”
年輕軍人的聲音低了低：“她和楚將軍，睡在一個屋子。”
中年男子眉毛一挑，這可不是小事情。
“消息確定真實嗎？”他問。
“只是傳言。”年輕軍人立刻回答，然後等待長官後續的指示，可是，中年男子半晌都沒有再說話。
他悄悄擡眼看去，自家長官的視線，隔着車窗，投向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抿了抿脣，這種狀態下的長官，十有八。九是在思考事情，所以他便放輕了呼吸，安靜的坐在旁邊，一動不動。
中年男子望着的，是高漢生房間，從這裏，房間裏的一切，盡收眼底。
兩個人的溫馨，他也看的清清楚楚，想起剛剛看的資料，他輕聲嘆了口氣。
當初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底層軍官，對於高層的事情，絲毫不瞭解，所以也不明白，高漢生怎麼就突然離開軍隊，隱姓埋名的在這個城市生活下去。
當年，在軍隊，受過高漢生恩惠的人有很多，毫不客氣的說，沒有高漢生，就沒有他的今天。
所以，他們一羣人，從未放棄過尋找高漢生。
沒想到，終於見到他之後，他的故事，讓人心酸。
高漢生的生活，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們雖然希望他能迴歸，但也願意尊重他的現在。
但是，他的後人……
兒子和兒媳婦都去世了，僅有的一個孫女，還不是自己的。
親孫女看似在首長府，很風光，實際上的情況，如今身居高位的他，自然不會像其他人那樣想當然。
上官韻是個什麼人，稍微瞭解的人清楚，蘇璃跟在楚向北身邊，要說她沒有動作，是不可能的。
資料上，關於這些天網絡上的風波，寫的很清楚。
但僅僅如此嗎？
他不覺得，就像上官韻給她注射麻醉劑一樣，他也不相信只有這些。
若是高漢生願意迴歸，不，甚至只要上官韻瞭解高漢生的身份，他相信，她都不敢這麼做。
可是，現在……
想着想着，他的眉眼變得冰冷起來，冷哼了一聲。
旁邊的年輕軍人嚇了一跳，悄悄看了眼神情冰冷的自家長官，立刻垂下目光，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麼都沒聽到。
“給張師長他們把蘇璃還有高先生的資料，全部傳真過去。”他開口說道。
這樣想雖然很過分，但，或許，蘇璃可以成爲高漢生的突破口。
而且，他們都很想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是。”年輕軍人點頭，遲疑了下，又問道：“那蘇雲娜小姐呢？”
“不用管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