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護士說話的速度很緩慢,卻很深刻。
死亡即將降臨的這一刻,大家在她的話裏,都想起了自己來時的初衷。
爲了鍍金?
或許有,但是在接觸了這麼多人,遇到了這麼多事後,或許連他自己都忘記了最初的想法。
留下的,只有和同伴們一起盡最大的努力救回每一個人……
蘇璃也被這些話感染了,正因此,她心中的愧疚愈發深刻。
如果不是她,他們就不會陷入這步田地。
如果不是她,他們此刻應該已經喫完美味的食物,躺在溫暖的被窩,安靜的看着一本書。
如果不是……
“現在,我們懷着一樣的信念,和平,是最崇高的理想,但要實現理想,就必須爲之而戰。”
女護士說完最後一句話,重重喘了一口氣,淚水打溼。了她的臉頰,讓她難以呼吸。
旁邊的人伸手拿走了她手裏的通信器,安靜的開了口,訴說着自己的遺言。
男人的話普遍沒有女人那麼感性,但是大家表達的意思大多一樣,那就是死在這裏,無怨無悔,出乎意料的是,竟然連韓函也是這麼說。
通信器來到羅醫生面前時,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輕聲說着自己的遺囑。
是對自己孩子說的話。
蘇璃這才知道,原來他已經快要做父親了……
通信器,最後來到了蘇璃手裏。
蘇璃抓着通信器,陷入了沉默。
她有很多話想要說,此時此刻,竟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失去了親情,她僅有的,也只剩下愛情了。
人們常說,當人臨死的那一刻,會從走馬燈中看到自己過去的一聲。
蘇璃現在相信這句話,因爲看着手裏的通信器,不知爲什麼,過往的一切,一幕一幕在眼前閃過。
一些事情,想忘記,卻是如何也忘不掉。
慕成傑哀求她留下的模樣,蘇雲娜嘲笑她的樣子,父親的去世,母親的淡漠,所有人漸漸淡去的溫暖。
她不止一千遍一萬遍的問自己,爲什麼只有自己的命運如此坎坷,然而每次回答她的,永遠是冰冷的空氣。
應該怎麼去挽回過去,應該怎麼去感動曾經的親人。
她都嘗試過,也努力過,可是她不管她怎麼做,始終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她依然沒有辦法讓葉霜再次愛她,無法讓父親回來。
也對,她曾經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不屬於她蘇璃的,如今又怎麼能說得上挽回呢?
畫面一張張變換,最終變作了和楚向北接觸後的一張一幕。
自從蘇雲娜來到蘇家之後,只有這段日子算的上真實,似乎,認真來說,也是從認識楚向北後,纔是真正屬於她自己的人生。
“父親走了以後,我從來沒奢望過未來……”蘇璃輕聲開口。
“是
汽車的聲音!”不知道是誰忽然高喊一聲,打斷了蘇璃的話語。
“真的是車子的聲音!我們有救了!”
歡呼聲變得更加強烈,不少人甚至哭了出來,大聲喊着,叫着,爲車隊提供他們所在的位置。
車隊沒有讓他們失望,短短十幾秒過去,一個黑色的影子就在視野的盡頭出現。
黑影越變越大,越變越長,到最後,所有人都能看到開在最前面的那輛車上,飄揚在車頂的國旗。
“是我們的人!”羅醫生控制不住情緒,人生的大起大伏就是這麼不可思議,穩重如他,都忍不住流出了激動的淚水。
車隊在歡呼聲中靠近,最後停在了衆人先前搭乘的車子旁邊。
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一個又一個從車裏跳下來,排雷部隊手裏拿着精密的儀器,一步一步向衆人靠近。
“不要動。”他們慢慢來到衆人腳底,刨開他們腳下的沙子,露出藏在那裏的冰冷鋼鐵。
經過專業訓練的拆雷人員謹慎小心的將地雷拆分開來,其他士兵則不斷將保暖衣物和水遞給衆人。
哭聲,叫聲,不斷響着。
蘇璃看到,不遠處的一名女護士,幾乎在士兵剛說她可以將腳拿開後,就立刻暈倒過去。
她移開目光,落在了那個正穩穩向她走來的男人。
“好了,蘇醫生,你可以把腳拿開了。”將衣服爲蘇璃披上的士兵看到爲蘇璃拆雷的士兵做了個ok的手勢後,立刻擡頭對蘇璃笑道。
蘇璃慢慢擡起腳,痠麻刺痛的感覺頃刻間打破了原本的麻木,刺激的她渾身一個哆嗦,整個人向下倒去。
但是她絲毫不擔心自己會摔倒在地。
那個人也沒有讓她失望,用最快的速度拉住了她,隨後大手用力,她就以公主抱的姿勢躺在了男人的懷中。
“身體素質這麼差,回去還要加強鍛鍊。”熟悉而又溫暖的聲音,淡淡勾起的嘴角,看向自己擔憂而又稍稍安心的眼神。
“楚向北。”
他又救了我一次呢!
突如其來的安心感使得蘇璃頓時鬆懈下來,就這麼沉沉的暈在了楚向北溫暖的懷抱中。
輕輕將蘇璃耷拉下的留海撩撥至耳邊。
男人微微吸了口氣。稍微掃視了一下戰場後,男人淡淡說道:“清點人數,排雷部隊將這片雷區清空,然後,收隊。”
…………
事後,兩座城之間的雷區,在楚向北的要求下,全部被清空。
蘇璃因爲身體太過疲憊而暈厥過去,和她一樣表現的還有很多人,根據醫生的初步診斷,他們普遍需要在醫院裏面住上半個月纔行了。
斯威士蘭,總部醫院。
“各項指標都沒問題,不過雙腿想要恢復正常,還需要修養很久,這些天蘇醫生你就在這裏好好休息吧,每天固定時間會有人帶你下樓望風的。”
醫生合上手裏的檢查單,搖搖頭說道:“還好獲救的及時,不然這雙腿可能會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