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覺不對,華慕言的臉色一寒,起身打開屋內主燈。
“啪嗒”輕微一聲過後,白熾燈光下,女人蒼白的臉色就那麼直直的落進了眼底。
心口猛跳,下一刻華慕言已經抓住她的雙臂,低喝:“談羽甜!”
女人依然是那安詳的睡顏,彷彿找到了歸宿,對着外界的行爲仿若未知。
華慕言沒有再做什麼,下牀幫她掖好被子,又拿了遙控器將溫度調高,最後轉身離開房間。一氣呵成的動作,似乎是在頃刻間完成的。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秦莫深想着自己才進浴室洗澡呢,這就露餡兒了。
“開門秦莫深!你他媽給老子出來!”華慕言將門錘的震天響。
下一刻,門被拉開,秦莫深那欠揍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喲~髒話兒都冒出來了,不容易啊。”
“談羽甜怎麼了!”光着上身的華慕言上前一把將他浴袍領子揪起,向來面無表情的臉此刻帶着他自己都不知的猙獰。
秦莫深任由他抓着自己搖了搖,估計是捨不得搖那女人,發泄他身上來了吧。摸摸鼻子,秦莫深覺得自己真是作孽,當初就該直接把人打發走,或者將談羽甜放置在其他地方。
既然知道華慕言這會兒左右爲難進退維艱,就應該將那女人藏好不出現,等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部結束,這個世界安全了,再給他一個完好的談羽甜。
但是那樣真的能完好麼?秦莫深自己也不清楚。
談羽甜身上沒有多大的傷口,只是嗆了些水,但也都壓出來了。可是她卻一直沒有清醒的跡象,根本就是因爲她自己的求生慾望已經爲零。
如果這樣下去,等同於植物人無疑。
“睡着了。”秦莫深老老實實交代。
聽到這話,華慕言銀牙一咬,揪着他衣領的手突然捏成拳頭,手背青筋爆起。
“你先冷靜先冷靜。”秦莫深倒不怕他打人,就怕情緒一激動,到時候病發。他今天已經夠累了,這會兒還不能休息,要是再來個病人,非得體力透支。
華慕言死死的捏着拳頭,一言不發。
“我沒騙你,真的。”秦莫深知道他糾結的是那個女人的事情,只能回到癥結所在之處,“她真的睡着了,只是什麼時候醒來看她心情罷了。”
“什、麼、意思。”這話一字一句從牙縫裏蹦出來。
“先鬆開先鬆開。”這樣攥着我也不嫌累啊,你不嫌累我看着都累了……
被秦莫深帶回到談羽甜的房間,華慕言站在他身邊。
燈光下,女人依然是他離開前特意擺置好的樣子。
秦莫深進屋沒多久就喊熱,看到溫度,又看到被捂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嚇了一跳,連忙去調溫度,“她現在意識薄弱,身體機能雖然正常但是十分虛弱,隨時可能會引發其他病症。”
“要是來個發燒就麻煩了,降溫在這個時候是件很困難的事。”
華慕言沒有做錯事的自責樣子,只是一臉的冰霜,聽着空調“滴滴滴”被按了好幾下。
他剛剛……有把溫度調那麼高?
“唉,今晚是沒法睡了。”秦莫深揉揉眉心,拉過椅子給華慕言,又拉了只在牀邊坐下,“我接了你電話就調出了監控錄像。”
華慕言坐下,鳳眸凝視着牀上臉色蒼白的女人,被被子掩了那麼久,房間又悶又熱,可她卻一點汗意都沒,連殷紅都不曾有。
“她搖搖晃晃的走出醫院,一直順着公路走。”秦莫深自然知道他在聽,也就將自己晚上所遇的事情娓娓道來,“雖然一開始很漫無目的,但是她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二環。”
“然後開始往西南而去,那時候我還不明確她的去向。直到我在問一家超市的時候,一個賣花的女孩告訴我,那人她兩三個小時前看到過,問的是西海岸的去向。”
“我趕到西海岸的時候,這傢伙正趁着天黑往海里走。”
秦莫深看到華慕言的鳳眸在聽到這話之後微微眯了眯,他嘆口氣,“不要命了,在聽到我叫聲之後還往海深處走,那時候還下着大雨,估計是聽得不真切,又或者是不想搭理。”
“鞋子應該是落在我問診室,赤腳走了那麼多路,腳底早就踩爛了。那雙腳恐怕早已經沒有知覺,海水還鹹澀,卻不管不顧的往海里走……”
“夠了。”華慕言突然開口。
聲音略微沙啞,明明之前還那麼凶神惡煞彷彿要喫人一樣。這會兒卻已經奄了下來,帶了抹顯而易見的疲倦。
他已經不想掩飾了,“你先出去吧。”
秦莫深脣掀了掀,最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較好,起身在他肩上安撫性的拍了拍,然後離開。
聲音不大,力量也不大,他的手指好像在發軟發抖,又可能只是在看着那無辜的睡顏時根本下不手。
清脆的聲音落下後,女人蒼白的右臉上浮現一層淡淡的殷紅。
“我從不打女人。”華慕言看着她,面無表情的開口,右手的指尖還在輕顫,似乎有些麻木。
躺在牀上的女人一動不動,似乎對他這樣的言行不一絲毫沒有異議。
眼前突然浮現出小女人跳腳,紅着耳根叫囂的模樣。華慕言斂下鳳眸,“我只打你一次,給我醒過來。”
女人的呼吸在房間中幾不可聞。
華慕言擡手,這次卻沒有再落在她臉上。而是擡起她的下頷,覆下身子在她脣上親了親,很快薄脣就遊移到她的側臉上。
她右臉上染起一抹微熱,溫度可以忽略不計,卻彷彿讓他的嘴巴被灼傷一樣,華慕言坐起身。
微顫的指尖,小心的掀開被子。
女人穿着長睡袍,胸前的一排扣子從胸前扣到小腿前,右腳腳踝腫得慘不忍睹,一雙腳被厚厚的繃帶裹起。
秦莫深從來不會做太多多餘的事,這腳能裹成這樣,他實在不知道情況已經嚴重到什麼程度。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來到了她的腳踝處。
下午的時候,他還給她擦過藥油。那個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麼?這個女人真笨,那人沒對她做些什麼卻隨隨便便就受傷了。
華慕言很快就將她把被子蓋好,然後自己也上牀,將周身混度比她低的女人摟在懷裏。沒有失血過去,爲什麼會這麼冷呢?
他親着她的側臉,親着那已經恢復了蒼白的臉,華慕言眼底氤氳起一片糾結,“你比我想象的笨多了。”
手指摟住她的腰,探入兩個鈕釦中間的空隙,來到她柔軟卻低溫的腰肢,掌心在她後腰緩緩的摩擦,“醒過來放你走。”
“真是笨得要死。”他的脣碰着她的脣,他的額抵着她的,他的腿纏上她又不敢將力道壓在她身上。
談羽甜一如晚上見到的模樣,安靜而乖巧。不鬧事,不反駁,不會面紅耳赤,也不會氣得大吼大叫。
他打她,她不會哭不會反抗。
他親她,她不會笑不會迴應。
他突然覺得手中的肌膚漸漸的變冷,那種緩緩溫度在手心裏流失的無力感讓他突然無措慌亂起來。
房間的溫度太低了……
還是太低了。
華慕言摟着她,摟緊她,就那樣睜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不知不覺,晨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地上,驚起一地的微涼。
快要冬天了,還能大太陽,天氣真的很捧場。華慕言的姿勢沒有動彈,手腳並用纏着她,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才收回來。可手腳麻木了,大半晌不能動彈。
也許是因爲屋內沒有反應,敲門聲停下,腳步也遠去。
華慕言就坐在牀上,低頭就能看見那個最喜歡鬧騰的傢伙依然合着眼,眉目精緻卻毫無生機。
“醒來了。”華慕言擡手戳戳她的臉,然後化爲掌溫柔的在她的左臉撫摸。這裏……昨天被谷靈安扇了一巴掌。
應該是很委屈很委屈吧?
“活該,誰讓你乖乖捱打不還手。”華慕言目光淡淡,指腹輕輕的摩擦早已經沒有絲毫痕跡的素淨小臉兒,“我雖然站在她身後,但你要是還手,我肯定趕不及阻攔。”
“……”
“平時不是很囂張麼,連我都敢打,喫不得點半虧。”說着,鳳眸微微斂起,“昨天倒好,雖然伶牙俐齒的模樣,卻癟着不敢動手。”
“……”
“錢不要了?你還好多錢在我這。”華慕言的手來到她輕合着的眼,長長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他輕輕撥弄着她的睫毛,薄脣像笑着又像是抿着,弧度詭異而莫名,“都換成鋼鏰兒,一準能砸死我的。”
室內依然安靜。
華慕言起身,“刷拉”一聲將窗簾拉開。
陽光透過窗,讓室內細小的灰塵手足無措無所遁形。
他轉身,背光而站,表情莫辨。半晌之後,再次打破屋內寂靜的聲音輕而低啞的響起——
“你醒來,我就放你走了。”
“阿言,你在哪兒啊?”
華慕言纔回別墅,就看到柳詠捧着個手機在門口等着,來電顯示是谷靈安,不能不接。
“我還在家。”華慕言頓了頓,“在別墅。”美n小說”hhxs665”威信公號,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