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頭上還纏着厚厚的一層繃帶,隱約可見淺紅色的血暈,看着有些觸目驚心。
“沒事,縫了幾針而已。”陳澤輕描淡寫着一帶而過,拎了她手裏的水果,側身讓她進了屋,“慕小姐,您裏面坐。”
他的公寓向南,此時有暖暖的陽光灑進來,光線明亮。客廳裏的電視機還開着,放着的正是時下最流行的言情偶像劇,就近的榻榻米上,則攤放着女性時尚雜誌……陳澤也看這些?
小清頓時想起了剛剛捂臉衝出去的那個女孩子。
“剛剛那位是……”
陳澤正在倒茶,聽到小清的問題,臉色明顯地僵了僵,但是很快便被他掩飾了過去,只是淺淡的丟出一句:“來搞推銷的,被罵走了。”看似沒有破綻的說辭。
小清的嘴角抽了抽,差點脫口而出——
搞推銷的人會穿你的男式拖鞋?
但是想了想,她還是不問了,迴歸正題:“昨天多謝你了!不過害你這樣……黎北晨說,你有一些輕微的腦震盪,有影響生活嗎?”她真的覺得抱歉,想爲陳澤做點什麼補償。
“真沒什麼。”陳澤搖頭,拿了遙控器,欲蓋彌彰地換了臺,索性換成男人才該看的新聞頻道,然後關心了幾句她和黎北晨的狀況,纔想起來,“對了,我有東西交給黎少,你一會兒幫我帶一下!”……
陳澤拿了u盤去書房拷東西,小清便一個人坐在客廳等着。
她百無聊賴地在屋子裏踱了幾圈,最後注意力停留在了電視機的屏幕上——上面正在播實時新聞,國際國內的都有,她只覺得枯燥乏味……等等!
切換出的某條新聞,讓小清的身形不由一僵。
“失聯飛機已在太平洋區找到,這架由a市直飛美國紐約的亞航tu983飛機,自今日凌晨便與地面失聯,目前已找到飛機碎片。事故的初步分析,飛機上有人惡意安裝大量炸藥,飛機在飛行過程中爆炸,遇難者家屬正與使館交涉,多數情緒失控……”
鏡頭從太平洋的海面,又切換回家屬的狀況,晃動的屏幕中,家屬們哭得聲嘶力竭。
小清只覺得“嗡”地一聲,腦袋在一瞬間也炸開了!
她記得那個航班號!那是爸爸昨天搭乘的那架飛機!她昨天還看着爸爸登機的……怎麼突然就什麼都沒有了?不可能的!她的爸爸不可能死的!
她放在手裏的被子沒有拿穩,“咚”地一聲砸上地板,發出不小的動靜,滾燙的濺上了她的腳背,她也絲毫無所覺。
“怎麼了?”陳澤聽到動靜連忙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一急,“慕小姐,您沒事吧?”
“我爸爸……”小清只覺得渾身的氣息都在被抽離,自己恍若置身於真空中無法呼吸,她緊緊地抓住了陳澤的手臂,艱難地說出下半句,“我爸爸在那架飛機上。”
“什麼?”陳澤錯愕,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屏幕。
慕向賢的行蹤?!
他微微蹙眉,可還沒有來得及作何反應,小清已鬆開他,跑了出去…………
插車鑰匙的時候,小清的整隻手都是劇烈地顫抖。
那裏有公佈遇難者訊息的一手信息,那裏有遇難者搜尋的最新畫面……她想去找爸爸!她好怕,怕在鏡頭裏看到爸爸的遺體,卻又更害怕,他們連爸爸的遺體都找不到……
怎麼會這樣?
他明明剛剛纔獲得了自由啊!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折騰了良久才終於將車鑰匙插\\上,但是情緒太過激動,她甚至忘了要怎麼開車……她根本哪裏都去不了!
小清挫敗地一掌打上方向盤,顫抖着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卻看到屏幕上有一個未接來電,竟然是來自祁漠的。新仇加舊恨,她想也沒想地回撥了過去——
“混蛋!是你殺了我爸爸!”電話一接通,小清便崩潰地罵出來,情緒徹底失控,“是你安排的飛機!是你故意在飛機上裝了炸藥!你都是計劃好的!……”
電話是助理接的,祁漠還在旁邊剝甜橙。助理把電話遞過來的時候,他也只聽到她罵的最後幾句,不過也大致瞭解了她的意思。
爲了這件事?
祁漠只覺得好笑。
“你是這麼認爲的?”他懶散地反問出來,自己也是吃了虧的萬般無奈,可既然她不知道真相,他也索性順着她的想法說下去,“對,我裝的炸藥,假意和他交易,真正是想除掉他。”
聽着電話那端的抽噎,他只覺得暢快:“真可憐……你爸爸恐怕被炸得連骨頭都不剩了。恨我麼?想來報仇麼?不過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掌握你爸爸的那組操控數據,這纔是你報仇的籌碼,否則你在我眼裏……什麼都不是。”
他毫不留情地打擊她,狠狠地雪上加霜了一把,然後掛斷了電話。
他有意激怒她,有意逼她衝動。
她只要一衝動,他就能掌握主動權!就算牽制不到慕向賢,但藉此打擊黎北晨……還是很有利用價值的。
至於剛剛的那些話,他是故意說的。對於她的悲傷和絕望,祁漠懶得糾正或安慰,只覺得麻木……“失去”至親又怎麼了?誰沒失去過?當年祁家死得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那些痛他也都熬過來了……
下屬將最後一箱甜橙搬入屋裏。
整整十箱的甜橙,堆了整整一個牆角,和眼前這裝潢考究的別墅有些格格不入。祁漠冷冷地掃過那些箱子,擡腳徑直走了出去……慕向賢那件事上,他吃了個暗虧。
不過,他真正要對付的是黎北晨,是那個當年害了他們全家的黎家。
而事實證明,事情這樣的突轉,讓他有了一條捷徑——
敵人的敵人,便是自己的朋友。
“備車。”祁漠大步而出,朝候在外面的下屬命令,同時甩手將一串鑰匙丟給看管別墅的人,“如果小清過來報仇什麼的,就直接把她扣下來,關到地下室。”
只有地下室,纔有防電磁波干擾系統姣。
要不然一個戴着定位器的人,抓了也沒用!
“她知道這裏?”負責看管的下屬詫異,不確定地求證,“她會過來?”
祁漠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他在剛剛那一通的激將法之後,的確是請君入甕地給了她一個地址,至於她到底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