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是……”醫生掏了筆出來,還沒來得及解釋完,祁漠已直接拿過去,刷刷刷地爽快簽下自己的大名,然後把知情同意書往回一遞——
“趕緊安排手術。”
醫生沒接,滿臉盡是錯愕和爲難。
“還有問題?”祁漠蹙了蹙眉。
“呃,祁先生,知情同意書只有患者本人或者家屬簽字纔有效,您……”醫生欲言又止地停下來,尷尬地笑了笑,然後眼巴巴地看着祁漠——
他既不是本人,也不是“家屬”。
“麻煩!”祁漠不耐地低咒,臉色一沉收了紙筆,轉身開了病房的門走進去。
***
她還躺在病牀上,因爲疼痛,身體保持蜷縮的姿勢。
祁漠大步上去,拉過她的手,掰開她粘膩又汗溼的五指,直接把筆塞入她的掌心。
“幹什麼?”喬桑榆眯了眯眼,艱難地擡頭看向他。
祁漠卻沒有回答。
他單手拿着紙張,另一手掌則包裹住她的手,就這樣控制着她,一筆一劃,在那龍飛鳳舞的“祁漠”旁邊,歪歪扭扭地寫上——“喬桑榆”。
然後,他鬆開她,起身把知情同意書丟給醫生:“趕緊的。”
她都疼成這樣了。
醫生的臉爲難到了扭曲,差點被祁漠折騰得要哭出來:知情同意書不是這麼籤的!至少也要本人自願啊,現在喬桑榆連自己寫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但病情的確是拖延不得了。
所以,縱使有再多的不合規矩,醫生也只能咬咬牙忍了。她接了知情同意書,很快又走了出去:“我們馬上安排!”
***
目送醫生離開,祁漠的視線才重新轉向牀上的人,回答她適才的那個問題:“手術。”
他的聲音,冷靜又淺淡,恍若做這個決定理所當然。
“什麼?!”喬桑榆的眼底卻略過明顯的不敢置信,掙扎着試圖爬起來。動手術這麼大的事……他就這麼讓她簽了?她還沒和醫生談過……感覺好草率!
“難道還等着疼死?”祁漠按住她,讓她重新躺回病牀,低喝着警告,“別亂動!”
喬桑榆咬了咬牙,剛剛試圖起身的動作,又引發了右腹部的一陣痙\\攣,疼出了她一身的冷汗。理智告訴她,雖然這個決定“草率”了一點,但手術,確實非做不可的了!
“害怕?”喬桑榆竭力說服自己平靜,卻聽到祁漠在她耳畔低語。他的手掌一遍遍地撫過她的發,帶着安撫的重力,帶着平和的氣息,“沒事的,小手術。”
她閉眼忍着疼痛,重重地點了點頭。
太疼了!
疼得她都沒有餘力害怕。
只是他那不停安撫着她的手掌,讓她始終沒有辦法保持平靜,一波疼痛過去,便是一陣焦躁襲來。喬桑榆終於忍不住蹙了眉:“祁漠,你別摸我了……”
很難說清。
他越是碰她,她就越是堅強不起來。他的手掌給了她軟弱惶恐的理由。
祁漠抿了抿脣。
他無聲地收手,正想離開,喬桑榆卻又突然反手拉住了他。她睜眼,眸底浮動着明顯的不安,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可是如果我住院的話,我家裏……”
“都到我的地盤上了,還怕他們幹什麼?”他打斷她,帶着微笑俯瞰着她,俊臉上揚起他一貫的自負和狂傲。
喬桑榆總算放心地又閉上眼。
只是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祁漠臉上的笑容盡數收斂——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兀自低喃:“我本來還打算,馬上從g市偷偷離開,他們就找不到我了……”
這是她一開始的逃跑計劃。
祁漠沉了臉,不知爲何,聽到她的打算,心裏莫名地有些悶。
也許,是因爲她的計劃和自己的相沖了?
他的眉心擰了擰,沉默良久,終究沒好氣地丟出一句:“不用逃了,安心手術。”……
把她送入手術室,祁漠才着手安排外面的事。
把她叫來g市的“噱頭”,原本是個慈善基金的成立儀式。如今她沒辦法到場,祁漠親自致電過去打了招呼。對方在震驚之餘,都表示很理解——
他們認爲喬桑榆是奔波勞累,才引發的急性闌尾炎。而這次,又是他們讓她奔波來的g市,因此,衆人反而對此表示愧疚。
“身體重要,讓喬小姐安心。”
“我們抽空也會去看她!”
“那她現在怎麼樣了?”
祁漠一一回了,當提到他“自願照顧喬桑榆”時,衆人求之不得。畢竟,爲了做慈善,累得明星住了院,這種新聞傳出去不好聽。有祁漠接手,這事也就當壓了下來,他們完全贊成。
g市這邊,算是解決了。
***
祁漠掛了電話,坐在手術室外沉思了良久,腦中卻不停翻涌出她剛下車的畫面——虛弱、狼狽、巴掌印……像鬼一樣的狀態。莫名的,他爲她覺得不甘。
沉吟了許久,他終於撥出了某個號碼——
電話輾轉了多次,才終於接入蔣平濤的辦公室內線。
“喂?”蔣平濤接了電話,聲音威嚴低沉。祕書告訴他,是g市某個企業家打來的電話,他便留了個心眼。
“蔣局,久仰。”祁漠清淺一笑,開門見山,“a市郊區那塊地,還要多多感謝蔣局的謙讓。爲了表示謝意,在福利院投建之前,我們約個時間喫飯?”
蔣平濤一愣,瞬間就聽出了他的身份。
祁漠。
那個表面上身份是g市企業家的人。
他知道祁漠沒那麼簡單,也知道祁漠動機不純,更清楚他們是處在對立面的敵人。但是他卻沒有想到,祁漠竟然會堂而皇之地打電話過來?還約喫飯?
“呵呵,我只是替政府辦事,談不上謙讓。”縱使心中有萬般疑惑,表面上,他卻只是乾笑了兩聲,雲淡風輕,“都是隨着政策在變,你要謝也得謝政府,我不敢當。喫飯也就算了吧。”
“這樣啊……”祁漠低笑,嗓音淺淡,“那我回頭請市長喫飯,順帶捎上你。”
別有深意的一句,讓蔣平濤的臉色當場沉了下來。祁漠明顯是故意的!他故意提起市長,因爲最後讓他“讓土地”的人是市長,最後給他施壓的也是市長!
顯然,祁漠瞭解這層層的關係,並操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