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往外走，一邊壓着深入骨髓的恐懼回頭看，燈光閃爍間，看見那個位置坐着的是一個陌生人。
我晃了下有點暈的腦袋，眨眨眼又定睛看，確實是陌生人，難道是我剛纔看花眼了麼？
這個想法不但沒能讓我鬆懈，心裏反而更加發毛，握着雪珂的手不自覺用力。
在雪珂的車裏等代駕過來的空檔，她不放心的問道：“小希，到底怎麼了？”
我無助的閉上眼睛，啓脣道：“我剛纔在酒吧，好像看見了一個人。”
塵封多年的記憶，倏然浮現在眼前，噁心又齷齪，一股腦的猶如潮水涌來，令我無法抵擋，無力掙扎。
雪珂追問，“看見誰了？”
我掐着手心，感受着真切的痛楚，才睜開眼，一字一頓道：“一個卑鄙不堪的人。”
一個，讓我青春時期蒙上一層厚厚陰影的人。
她皺起眉頭，眸中已經冒着火星，“他是不是對你做過什麼？”
我低下頭，正要說話時，代駕到了。
我鬆了一口氣，輕聲道：“回頭再告訴你吧。”
我並非是想瞞着她什麼，只是這件事真的太難以啓齒，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也作罷，伸手握住我，認真誠懇道：“好，但是再遇到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
我用力的點頭，“嗯。”
她送我到家樓下時，我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些許，也許，真是我在酒吧看錯了。
那個人這些年都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怎麼可能這麼突然就回來。
我拎着包下車回家，進門後連忙反鎖，又把家裏所有的窗戶都扣死，纔回房洗澡，躺在牀上想要悶頭大睡。
可是，那些過往的陰暗像是被打開了閥門，歷歷清晰。
我深吸一口氣，扯開被子下牀，光着腳走出去，踩在瓷磚上的冰冷，能讓我得到一點點的踏實感。
我找出開酒器，打開一瓶紅酒，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喝了起來……
這日過後，我的生活漸漸平靜了下來，而那晚我在酒吧看見的那個人，也並沒有再出現。
彷彿，真的只是我的眼花看錯了。
我坐在辦公桌前，看那塊適合做度假村地皮的競標策劃書，確認沒問題後，我打印了一份出來準備給周子昀過目。
我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敲門，只聽他應道：“進來。”
我才推門而入，將策劃書放到他的辦公桌面，“周總，這是花林區那塊地皮的競標策劃書，你過目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他隨意翻看了兩頁，不答反問，“小希，你今晚是不是約了張昊天？”
我開口回答，“是的，約的今晚六點，準備和市場部的陸總一起去。”
張昊天是花林區那塊地皮的招標負責人，我費了不少功夫才約到他。
周子昀點了下頭，交代道：“行，那你讓陸總不用去了，我和你去。”
“好的。”我應下，又疑惑開口，“策劃書你不再看看麼？”
他彎脣輕笑，若有所思的道：“不用了，今晚過了再說。”
我有點納悶，不過也沒問什麼，“好的，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下午五點出頭，我們從公司出發，到預訂的位置後，又等了將近一個鐘，張昊天才帶着下屬姍姍來遲。
他看見周子昀，連忙伸出手，“周總周總，實在是太忙了，讓你等這麼久。”
周子昀站起來伸手回握，“沒關係，張總百忙之中願意賞光，已經是我們的榮幸了。”
酒過三巡，我纔想方設法的把話題引到了花林區地皮招標這件事上。
張昊天看了眼空空的酒杯，示意我給他倒酒。
我沒辦法，只能拿起酒瓶，笑吟吟地給張昊天倒酒，不卑不亢的道：“張總，我們公司真的非常看好這塊地皮，您覺得我們拿下的可能性大嗎？”
張昊天笑眯眯地開口，“看好的可不止你們一家，我現在每天電話都接個不停。”
我笑着奉承，“所以這纔來問您的意思啊，您運籌帷幄，心裏想必已經有數了吧？”
他目光梭巡在我的身上，“寧助理，我也不是不能說，不過你得拿出一點誠意來纔行啊。”
我動作微頓，酒桌上，還能有什麼誠意，說到底就是喝酒和好處。
我心裏有些討厭他這樣的目光，但總不能推拒，輕笑着掩下心底的不快，端起自己的酒杯，“誠意自然是有的。”
說罷，我仰頭幹掉了杯子裏的白酒，瞬間覺得從嗓子眼辣到了胃裏。
張昊天滿意的笑了起來，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寧助理夠爽快，來，咱倆接着喝。”
推杯換盞間，我胃裏愈發的火燒火燎，頭也漸漸發沉。
周子昀的手機響起，他起身出去接電話。
張昊天一張臉喝得通紅，這才鬆了口，“地皮本來是準備出售的，但前兩天，我們公司有新官上任，估計不會直接出售了，計劃做度假村，會採取項目合作方式招標。”
我雖然喝得頭暈腦脹，但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樣一來，南城本土有實力競爭的公司，就很少了。
本來直接出售的話，就連純粹想要圈地的公司，都可以投標，但有合作做度假村實力的，除了我們公司、東宸集團……還能數得出來的，也就一兩家了。
東宸集團有做度假村的經驗，比起我們公司，優勢更大。
不過，還不清楚東宸對這個項目有沒有興趣，畢竟，他們不缺項目做。
如果他們沒興趣，那落到我們手裏的可能性很大。
我感激的笑了起來，“謝謝張總，這樣我們……”
我還未說完，張昊天肥厚的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腿上，隔着衣料捏了我大.腿一把，我極其厭惡，起身躲開，他卻色眯眯的抓住我的手腕。
而他的下屬，像是見慣了這樣的事，說了一聲後就出去了。
我再也無法保持笑意，用力反抗，“張總，請您鬆手，我需要去下洗手間。”
“一晚上，就陪我一晚上，我保證這個項目會落到你們公司。”
他非但不鬆手，並且越發過分，我酒意上頭，擡腳就朝他踢去，怒罵，“混蛋，我他媽不是陪睡的！”
話落，我胃裏一陣反胃，捂着嘴就往外面的洗手間跑去。
我在洗手間吐了好一會兒，幾乎將胃裏吐空了，才走出去，在洗手間掬起一捧水澆在臉上。
再擡頭，就看見張昊天一臉怒意的站在身後，吐了一番，我的理智也回來了。
不論張昊天做什麼，只要還沒有傷害到我，我都要伏低做小，否則，只會連累了周子昀。
我擦乾淨臉上的水珠兒，轉過身，低下頭誠懇道：“張總，實在抱歉，剛纔我喝多了。”
他二話不說就猛然擡手，我猝不及防的硬生生被扇了一耳光，腦袋有些發懵。
“老子睡你，是看得起你，現在想清楚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