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降下，他線條冷硬的側臉露出了出來，聲音冷淡，“上車。”
“哦。”
我也實在不想繼續靠自己的雙.腿走下去了，這邊又不好打車，費勁走出去，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攔到出租。
我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聽他問：“走的時候怎麼不叫我？”
顯然，厲家那兩父女，沒有把我離開的原因告訴他。
我係上安全帶，隨口道：“沒看見你人。”
“我在陽臺接電話。”他一邊解釋，一邊踩着油門離開。
一路，再沒有別的對話。
我和他的關係，真的是糟糕透了。
我心中暗暗警告自己，收起自己廉價的感情，不要又愚蠢地捧出一顆真心，再次被他狠狠踐踏。
我沒辦法忘記，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站在我的對立面，和那些警察一起認定我是兇手。
車子往一個紅綠燈路口駛去，我想了想，開口道：“送我去下公司吧。”
自從我被警方鎖定爲嫌疑人後，公司大大小小的決策，都是靠寧振峯一個人在處理。
今天雖然是週六，但他肯定也在公司加班，我正好沒事，去公司能幫他一點是一點吧。
程錦時一言不發，只是在前方路口左轉，往我公司的方向開去。
到公司門口，我下車，“你不用管我了，我待會兒自己打車……”
我話沒說完，他就踩下油門呼嘯而去。
我被噴了一臉的尾氣，真的是陰晴不定。
寧振峯果然在公司加班，因爲那六款設計的訂單大爆，公司一時間也多了好些項目。
除了寧振峯，還有不少員工都在加班，因爲公司的薪酬制度，一個個爲了拿到獎金，都幹勁十足。
我徑直走到寧振峯的辦公室門口，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一眼就看見躺在沙發休息的寧振峯，不知爲何，雙眸突然有些發酸。
他沒有拉窗簾，陽光大喇喇地照進來，映在他花白的雙鬢，白的晃眼。
他是真的老了。
也好像，是真的變了。
他似乎是察覺到動靜，睜開眼睛朝門口看過來，臉上染上喜色，“小希，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醒爸爸？”
我向上看了看，壓回眼淚，“感覺你挺累的，就沒打算叫你。”
他擺擺手，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我也就是眯一會兒，還有不少文件等着看呢。下午還有兩個公司，要來和咱們談項目。”
我走到他辦公桌前，翻開文件看了看，把還沒簽字的都抱起來，“文件都交給我來看吧，您再休息一會兒，才能精神抖擻的和人談合作。”
“不用不用……”從公司成立以來，他都對我極好，像是要卵足了勁，彌補那些曾經沒能給我的父愛。
我想喊出“爸爸”這個已經生澀的詞，卻在要喊出口時，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嚨，只能道：“我怎麼說也是公司的負責人，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您已經幫我很多很多了。要是累壞了你的身體，反而是我這個做女兒的不對了。”
他聽到最後一句話，眼眶倏然發紅，“胡說什麼，我身體好得很，你放心好了。”
“好，好，我休息。”
聽他這麼說，我放下心來，抱着文件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文件看上去不多，但是無論是項目文件，還是公司內部的財務預算之類的，都是需要做出精準判斷，才能確定是批准還是駁回的。
我不由想起程錦時，那個男人批文件時，向來都是一掃而過，就能做出決定。
我搖了搖腦袋，將他趕出去，全心全意的工作。
忙完，我和寧振峯說了一聲後，便下樓打車回家。
“哈哈哈哈……”
我回到家，還在換鞋子，就聽見安安脆生生的笑聲，令整個老宅的氣氛都好了不少。
我趿拉着拖鞋往客廳走去，“寶貝，怎麼這麼開心呀……”
看見客廳的場景，我不由怔了怔，聲音陡然止住。
安安騎在程錦時的背上，在騎馬玩，笑得嘴角都要咧到後耳根了，皮膚嫩生生的，讓人想親一口。
我想，他是很愛安安的。
否則，以他的總裁作風，是絕對不會容許一個小孩子騎在自己的身上的。
但是，他聽見我的聲音時，動作頓住了，僵了一下，反手將安安撈進懷裏，抱着他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彷彿剛剛的場景都是假的。
他淡聲對安安道：“爸爸還有工作沒忙完，你和媽媽玩吧。”
說罷，他把安安放到沙發上，淡漠的態度極爲扎我的心。
我垂下眸子，小孩子心思很敏.感，我擔心安安會感受到程錦時態度的變化，抱起他低哄道：“我們上樓去看看妹妹，好不好呀？”
“猴！”他口齒不清，像是怕我聽不懂，又點點頭。
軟乎乎的手勾住我的脖子，在我的臉上“吧唧”一下，留下溼乎乎的口水。
我不由笑了起來，心中的語氣一掃而空，也親了親他的臉頰，“你真是媽媽的小天使。”
貝貝因爲早產，身體弱，性格又比較安靜，總是躺在兒童牀上，靜靜地看着四周的一切。
只有看見安安和我時，她纔會笑出來。
比如現在，就是安安趴在兒童牀的邊緣，拿着玩具逗她玩。
我笑着看着他們兩，心裏一片柔和，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我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本來不想接，但一看歸屬地是錦城，我接通了。
“哪位？”
“寧小姐，我是厲劍川。”
果然是他。
我走到房間的陽臺上去，略作驚訝地開口，“原來是厲叔，您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嗎？”
心中也跟着疑惑，上午去厲家時，他顯然是不喜歡我的，那麼現在又打電話給我幹嘛？
“你明天有空來我們家一趟嗎？今天小女太冒犯你了，我想讓她當面和你道個歉。”
我皺了皺眉，道歉都是登門拜訪，哪有讓我去他家的道理。
厲劍川商場上的老狐狸了，不可能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
要麼，不是真心的道歉。
要麼，道歉只是個幌子，他有其他事找我。
想到這，我握着手機的手指不由漸漸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