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我無法對他給我的感情，做出任何迴應。
也沒有辦法全盤否認他對我的好。
他做了許多我不認同的事情，可是，他沒有傷害過我，一點都沒有。
甚至，幾次三番豁出自己的性命，來保護我。
現在他坐在我對面，說着這樣的話，我的心裏就想是被壓了什麼一般，沉甸甸的。
很複雜的情緒。
我說不上來。
我輕嘆一口氣，搖了搖手裏的解藥，“不管怎麼說，謝謝你給我解藥。”
“謝什麼？”
他自嘲勾脣，指了指桌面上裝着技術的文件袋，“這是你們用這個東西換到的，不是我給的。”
我抿了抿脣，拎着包準備起身，“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小希。”
他落在文件袋上的手，倏然擡高，想要來握住我的手腕。
又在半空中生生停下，乾淨好看的手指攥緊，眸光透着乞求，連聲音都不自覺的收緊，“喫完飯再走吧，行嗎？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你……不打算回國了？”
莫名的，我心裏有些悵然。
幾乎在第一瞬間，就想起了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他幫了我。
往後的許多次，都是他，拉住了我。
從未想過，有一天，兩個人會走到這個地步。
他收回手，淡淡一笑，“嗯，應該是不會回來了，你的婚禮……我就不參加了吧。”
“一路平安。”
除了這個，我不知道能說什麼了。
說完，我起身準備走。
“我瞞了你一些事情。”他突然開口。
“什麼事？”
我動作停下，垂眸看向他。
他脣角扯出一抹笑容，按了下餐桌上的一個服務鈴，“應該也只有和你說這個，才能讓你留下來，和我喫完這頓飯吧。”
我沉默着，沒有說話。
很快，有服務生推門而入，開始上菜。
“我利用過你。”
在服務員上完最後一道菜，轉身出去時，周子昀倏然開口，聲音中帶着無盡的歉意和自責。
我猛地一怔，愣愣地坐下去，“你說什麼？”
他坐直身體，垂着眸子，一絲不苟地切着餐盤中的牛扒，“我利用過你，第一次的見面，與其說是巧合，不如說……是我利用你的結果。”
我整個人仿若雷劈，死死地僵住。
“宋佳敏，是我的人，她帶着孩子回到程家，是我的復仇計劃之一。”他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但是，落在牛扒上的刀鋒，卻開始顫抖，聲音裏的自責濃到幾乎化不開。
我眼前頓時一陣模糊，是不可思議，是無法接受……
“爲、爲什麼？”
說話時，我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周子昀深吸一口氣，“因爲與程家比起來，周家勢單力薄，我只有另闢蹊徑，利用宋佳敏，把程家攪得雞飛狗跳，分了程錦時的心神，我纔有可能……”
“行了！”
我喉頭哽咽地開口，冷聲打斷，“別說了，我知道了。”
他是爲了給他母親報仇。
只有分了程錦時的心神，他才能伺機報仇。
無論是從商場上，還是從其他地方。
可是，想着，我不可抑制地笑出聲，“那我呢？我也是你復仇計劃的棋子之一？”
他拿着刀柄的手死死用力，似乎用了全力，才剋制住自己的情緒，而後，紳士地把自己切好的那盤牛扒換到我的面前，聲音猶如被尖銳的利器劃過，很是嘶啞，“我利用了你對程錦時的感情，甚至，利用了你母親的死因。”
“所以……你給我發的第一條短信，並非是爲了提醒我什麼，而是……想讓我帶着仇恨重新回到程家，對嗎？”
他緊緊地閉上眼睛，眼睫不住地發顫，如同他的聲線一般，“對。”
他吐出這個字，情緒陡然失控，伸手捂住臉，有溼潤順着他的指縫滑出來。
而我，也不知何時，有淚水從眼眶滾落。
四年的時間。
結果，從一開始就是個局。
一個復仇的局。
原本知道這個真相，我應該覺得輕鬆一點的，可是，一點都沒有。
是因爲我曾被人利用，成爲了指向程錦時的那把刀。
又可能因爲，我曾經真正的全心信任過周子昀。
“你說，宋佳敏是你的人，那她帶回程家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在我心裏是個謎。
我和程錦時和好後，就沒有再見過小寶。
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更不知道，他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顧慮到程錦時和小寶的關係，我一次都沒有開口問過。
現在，也許可以從周子昀這裏，得到答案。
周子昀沉默良久，整理好情緒，眸中劃過一抹排斥，“是馮哲的孩子，也可能，是一個牛郎的孩子。程錦時知道後，就把孩子送到外地，由專人照顧了。”
“牛郎？！”
“宋佳敏一心想攀有錢人，我瞭解了她的心理後，找了個牛郎假扮我，與她發生關係……”
我目瞪口呆。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宋佳敏一直以爲，自己是周子昀的女人。
再加上週子昀有錢，所以，她甘心被周子昀利用。
也有可能……她真正愛的人，是周子昀。
可是，既然她早就攀上了周子昀，那又爲什麼要爬寧振峯的牀？
周家雖說趕不上程家，但比起寧家，還是綽綽有餘的。
“你想問，她和寧振峯的事？”周子昀看出我的疑問。
我愣愣地點頭，“是。”
“爲了幫馮哲還債，幾十萬，她不敢找我拿。”
周子昀提起宋佳敏，視線瞥向外面湛藍如洗的天空，眼裏沒有一點多餘的情感，很是冷淡。
聽完這句話，我也明白過來了。
宋佳敏和程錦時在一起，剛開始應該是喜歡的，只是，程錦時這個人平常總是冷言少語的，而馮哲比程錦時更會哄女孩開心，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劈腿了。
後來，她和馮哲會糾纏不清，只能說是，她甩不掉馮哲這個牛皮糖。
而她對周子昀……一開始也許是衝着錢，但日積月累中，產生了感情。
如若不是有感情，只是單純的交易，她不會不敢開口要錢，幾十萬，對周子昀來說，不算大數目。
宋佳敏也清楚。
但是，她沒有找周子昀開口，應該是不想因此被他看低。
殊不知，從一開始，她所在的就是被看低的位置。
“程錦時應該很早就知道了宋佳敏和我有關係，在宋佳敏死之前，他就在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