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子野星 >第207章 送給你了
    一場春雨一場暖。隨着入春的雨水,s市日漸轉暖,幾場雨下得窗玻璃上全是水汽。

    蘇星九難得挑出個晴日,就帶着翡翠項墜去了莊家。

    莊家兩個孩子都在學校,莊老太太和莊軍長在家。蘇星九心裏有點發怵,這兩人都不是尋常人,她一個應付兩個,恐有疏漏。

    “莊老太太,莊軍長。”她在沙發上坐下,把家政嫂泡的花茶挪到一邊,首飾盒擺上茶几的中心,“出院後我又在家裏歇了兩天,就晚來了。這個墜子從我拿到後是一直在我手裏的,你們看看。”

    莊軍長坐在單人沙發,點了點頭,“辛苦你。”

    莊老太太先是看了一會蘇星九,才伸手去拿首飾盒,打開後只略略一看,她說:“確實是遺失的那個,謝謝你。你的傷都好透了嗎?”

    “嗯,都是些皮外傷和跌打損傷,好得很快。”

    “好,今天留下來喫午飯吧?我讓家政嫂燒幾個你愛喫的菜。”莊老太太說話間站起來,“你想想,愛喫什麼?”

    蘇星九想拒絕,但老太太徑自上樓去了。

    她只得跟莊軍長說:“喫飯就不用麻煩了,我等下就回去。”

    莊軍長說:“喫頓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在這喫吧。這個項墜對我母親來說很重要,你幫了大忙,一頓飯不過是小事,別見外。”

    蘇星九面上答應,心裏則打鼓。

    項墜很重要?丟了這麼久卻也不找?

    “我也是湊巧。”

    “以你所處位置,從別的傭兵手裏搶奪東西,有沒有麻煩?”

    蘇星九笑笑,“麻煩都已經解決了。”

    “好。”莊軍長的目光裏有欣賞意味,他的臉部輪廓很是硬挺,棱角分明,似是遺傳了幾分莊老太太年輕時的英氣。

    不多會,莊老太太從樓上走下來,手裏拿着個紅布包。

    她拿起首飾盒,再度看了會那翡翠項墜,“這個項墜在我這裏有快三十年了。唐家的二媳婦送給我的東西,她說是她自己做的設計。我跟這墜子大概是沒有緣分,從來沒戴過,竟然還遺失了它。”

    蘇星九不知道怎麼接話,就乾脆一言不發。

    老太太又說:“你能把它找回來,是你跟它的緣分。我今天,就把它送給你了。”

    原來她去樓上取的紅布包是這墜子的原包裝。

    蘇星九立刻站起身,推拒說:“這個我不能收。莊老太太,您太客氣了。這是牧深媽媽送您的禮物,現在是物歸原主,怎麼着也輪不到我來收了它。”

    “禮不禮物,都是虛的。翡翠是玉石,玉石都講究個跟人的緣分。我跟它沒緣分,硬要放在我這裏,也是浪費。玉石是會自己找有緣人的。”

    蘇星九總覺得老一輩說這話挺有玄學的意味。

    但不好反駁。

    她只能說:“您看,不如這樣,這墜子我拿回去給牧深。這是他媽媽做的設計,您也知道,二叔和二嬸走得早,也沒留下什麼東西。這墜子有這樣的意義,我跟它的緣分一定不如牧深來得深。我……真的不能收下它。”

    莊老太太見蘇星九態度堅決也不多說,點頭道:“也好。你拿回去給那孩子,就說是我送給他的。”

    “謝謝您。”

    莊老太太把紅布包打開,取出一個木盒子,把項墜往裏裝。

    蘇星九一眼看到那木盒子,心就劇烈地跳起來。

    這個盒子和唐牧深從安董那裏拿來的木盒子一模一樣!

    木質鐵盒,邊角上鑲了鐵皮,有年代感。

    她嚥了好幾口口水才控制住自己的心跳,狀似平常地問道:“這個盒子也是二嬸當時拿過來的嗎?”

    “是啊。”莊老太太慢悠悠地把項墜放回盒子裏,裏面有隨形鑲嵌的海綿,她順手把海綿墊上的一小塊東西拿起來,“還有一個標籤,也許當時是打算做品牌吧,這名字取得還不錯,你看看。”

    蘇星九接過來,標籤上以楷書印刷着“澗中石”三字,沒有標示價格。

    池弈驍那x光般的眼睛真是誠不我欺。

    這項墜果然用不乾膠貼過一個標籤。

    蘇星九把標籤放了回去。

    莊老太太說:“他們唐家的二媳婦是個出息的,在軍工研究所做研究。早年也是飽讀詩書,算得上巾幗英雄,卻是紅顏薄命啊。”她頗有感嘆,“青青陵上柏,累累澗中石。這說的就是她。”

    莊軍長也說:“李曉帆是很優秀的科學家。但我倒不覺得她想說的是磊磊澗中石,也許她要說的是後面兩句——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她這一輩子匆匆來匆匆去,輝煌卻短暫,可惜了一身才氣。”

    這下,蘇星九是真沒話接。

    這兩位都是宰相肚,一江海的詩詞歌賦,說來就來,她簡直就是一小溪流,還時斷時續,慘淡得可憐。

    於是就跟着嘆氣。

    莊老太太大約意識到氣氛有些低落,就把項墜與標籤都放好,遞給蘇星九,“你找個合適的時機送回去吧。”

    蘇星九收下了。

    午飯,家政嫂做了八寶飯。

    一個圓圓的糯米小山丘,裏頭裹一層黑米,最裏面是香甜的紅豆沙。糯米與黑米都煮熟並混入豬油,最上面灑了葡萄乾和碎紅棗渣,香得很。

    蘇星九吃了不少。

    莊老太太看得直樂,她這個年紀的人最喜歡看年輕人喫飯喫得香。

    蘇星九不像是尋常酒桌上的名媛大小姐,喫點東西按克算,一小顆葡萄乾都恨不得分五次喫完,明裏講究儀態講究臉面,轉過身就往烏七八糟的地方撒野。蘇星九撒野也是撒的,勝在真實。連做傭兵這樣的事情都坦坦蕩蕩地說了,可見她有膽色,更有傲氣。

    “慢點喫,喜歡下次再來,我給你做。”莊老太太眼角的皺紋都堆在一起,滿面都是和藹的笑容。

    蘇星九朝她笑,驀地就想起池弈驍說,尋常老太太喜歡一個閤眼緣的晚輩,也是常事。她這次沒有再往利害關係上想,只是開心地坐在這裏喫飯,承一個老太太的情。

    這種不必撥着算盤珠子量測的單純,使她感到輕鬆又愉悅。

    她微一擡頭,見到莊軍長面色柔和,慢條斯理地喫飯,也朝他露出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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