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子野星 >第200章 朔漠何解
    嚴沛沛顯然受驚不小,池弈驍的武力值怎麼超出她的想象都很合理。但她的表哥唐牧深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搞企業的生意人?他能打得過小九這種傭兵?!

    這點沒消化完,蘇星九就又扔了個炸彈。

    她打了沈亦軒?

    於是嚴沛沛按下自家的事,優先問道:“沈亦軒那混玩意兒怎麼了?”

    蘇星九笑道:“你都說是混玩意兒了,還能怎麼?就皎月的朋友,叫章怡是吧,給他欺負的,一百塊一杯酒,讓硬喝。”

    嚴沛沛厭惡地皺起眉,“他一直都不是個東西,出了名的愛瞎玩。二十好幾了,不務正業,光知道揮霍家裏的錢。”隨即她又亮起眼睛,“你怎麼教訓他的?”

    “在朔漠打了他一頓。”蘇星九輕描淡寫地說,“他還叫了他的警察朋友過來,吃了個結結實實的啞巴虧。”

    “天吶。小九你簡直是我的偶像!”儘管嚴沛沛敏銳地抓住了“在朔漠”這個重點,但在知道蘇星九做傭兵後,她下意識認爲,小叔那種仙人大概只是助了個攻。

    “幹嘛這樣誇張?其實也沒什麼事。”

    嚴沛沛微微皺眉,隨即她恍然道:“你不混這些富家子弟亂玩的圈子,可能不知道,自從朔漠開張後,還真沒人在那裏鬧出過事。哪怕是顧客之間的簡單糾紛都沒有。那地方的管理特別硬,有時還接待外交關係上的人,水可深了。”

    蘇星九瞪了眼睛,“竟然這麼厲害呢?”

    “你不知道?”嚴沛沛更驚奇,“你不知道就敢在那裏打架?”

    “我跟他們打過招呼了。”蘇星九一臉無辜,“而且池弈驍也沒說什麼,應該不會影響他的生意。”

    嚴沛沛的驚奇表情就成了驚悚,“那是小叔的生意?”

    這下換蘇星九驚奇了,“你不知道?”

    嚴沛沛下意識地嚥了口唾沫,“我現在剛知道。”

    “所以……他在你心裏的形象,是不是又高大了一點?”

    “原來小叔就是那個背後的神祕老闆。”嚴沛沛像失了魂,呆呆地念叨,“這不是高大的問題,這是……我都不知道這該算什麼問題。竟然是小叔,我的天,我跟他算一家人嗎?爲什麼我不知道?牧深和牧邇知道嗎?”

    蘇星九猶豫道:“我覺得……應該知道。”

    嚴沛沛受了打擊,但很快振作起來,“我認爲不知道是一件好事。”她轉了個話題,“朔漠爲什麼會取這個名字,有什麼深刻含義嗎?”

    蘇星九簡單道:“碩大的荒漠,他是荒漠主,沒人乾的過他?”

    嚴沛沛對這種粗暴的解釋嗤之以鼻,“小叔不會這麼沒文化,有可能出處是詩,但我不太想得通。”

    “什麼詩?”

    “一去紫臺連朔漠,獨留青冢向黃昏。寫王昭君的,杜甫的詩,很有名。”嚴沛沛道,“但王昭君獨自遠走死在外面,跟這種會所有什麼關係?有誰獨自遠走死在外面了嗎?”

    蘇星九的心猛地一跳。

    她喃喃重複了一遍這句詩,舌頭髮澀,心中發疼。

    “朔漠開多久了?”

    “四年左右吧,記不太清。”

    “也許是別的詩,你也說他不可能那麼沒文化,說‘朔漠’的詩不止杜甫那一首,鬼知道他想什麼。”蘇星九腦子有點亂,“別人取的也不一定。”

    “這倒是。”

    之後,兩人沒再說什麼。喫完飯,嚴沛沛接到她媽的電話回家去了。

    蘇星九帶着凌亂的心情去了崇茗山公墓。

    她上次來這裏,給陰風嚇走了。這一次,她仔仔細細地把每一個墓碑都看過去,終於在墓地的南邊看到了一塊空地,大約是八個墓坑的面積,豎着一塊無字碑。她把墓碑底下的落葉都拂開,露出一小塊光潔的石頭,上面刻着“阿星”兩個字。

    蘇星九的手握成拳,又放開。

    小石塊上的字體處很是光亮,是摩挲的痕跡。她按下去,墓碑後面的地面就裂開一個方正的口子,正好容納一人走下去,有七八個臺階。

    這是個小石室,僅放一張雙人牀和一張桌子。

    桌子上有一張畫。

    厚厚的白卡紙,用水彩畫了一幅頗有意境的畫。

    大約因爲畫的時間比較久,這裏又微潮,色彩有泛舊之感。畫面分兩半,一半是平靜的海水,發出深沉的藍;另一半是一棟白色的小樓,小樓背後隱約可見蔥綠的山林。一個畫得很抽象的女孩站在小樓前,一身綠裙,對着天空中一架黑色的直升機揮手。

    畫面左下方,飛揚的字跡寫着“星堯島”。

    蘇星九記得,那是他第一次離開海島的時候,她早上睡過頭,匆匆起來卻看到他們已經收拾好東西要出發。她沒有跑上前,站在樓前給他們喊話,揮手。

    她是知道的,那幾個人離得遠一定聽不到她喊什麼。

    故而那時她放肆地喊:“下一次你要是來,我就喜歡你。”

    蘇星九一邊想一邊輕輕地摸那畫——這是他畫的,他記得的事比她想象中多得多。

    桌子的角落裏擺放着一個盒子,戒指盒的大小,她打開看,是那個黑色的小組件——也許可以算是他們的緣分信物。這個小組件她原本收藏在海島小樓的房間抽屜裏,池弈驍去過那裏,把它小心安穩地收藏在這裏。

    蘇星九又走到牀邊,一眼就看到鑲嵌在石牆的照片,只有一半,是紅衣的她。

    她那時有許多想法,想要結婚想要生孩子,明明很不捨得他又害怕這些成爲他以後的牽絆。那怎麼辦呢?就穿上紅衣做一次口頭上的新娘吧。

    蘇星九摸着照片,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她在牀上躺下來,想象着無數個夜裏池弈驍睡在這裏,睜開眼看到的是半張照片。

    他是何種心情?

    她又想到失去記憶後與他的第一次見面,最矚目是他灰白的頭髮。他那時說太操心,催白了頭,還對她叫小叔頗爲不滿。

    那時,他的眼睛就好像是在說話的,只是她滿心都是防備,哪裏有空去讀他的眼睛?

    蘇星九在牀上躺了一會,突然坐起身,她把畫和小組件都在原位放好,匆匆出了石室,一路飛車到朔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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