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子野星 >第193章 那一年
    池弈驍說要吃麪。

    蘇星九下廚,做了最簡單的番茄蛋湯麪,撒上了木耳、竹筍和一點雞湯,很鮮美。

    “鹽有沒有多?我放了一大勺。”

    “不鹹。”

    “雞湯呢?是上次放在冰箱裏的,不知道還鮮不鮮?”

    “挺鮮。”

    她看他慢條斯理地喫,但把一整碗麪都喫下去了,就很開心。蘇星九對自己的廚藝一向沒什麼自信,只要喫的人開心,她就有雙倍的開心。

    吃完麪,她在客廳簡單收拾桌子,到廚房時,池弈驍正在洗碗。

    不知道他從前住在那古堡是否也學習訓練這些,修長有力的手指抓在碗沿,像在製作摩挲了不得的藝術品那樣賞心悅目。明明做着廚餘瑣事,得心應手的感覺卻好似他做過許多遍。她想到原來住在聖地亞哥的海邊別墅時,他若是在家喫飯,總會自覺地去洗碗。

    蘇星九走上前從後面抱住他的腰,“阿驍,等那些煩人的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結束,我們找個人少的世外桃源住好不好?”

    “你想住哪?”

    “唔,小庭院的那種類型,上到頂樓有一個乘涼的露臺,可以看到海。”

    “好。那就找這種地方。”

    她抱他緊了點,“然後我們就生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最好兒子大女兒小,哥哥和妹妹。他們會叫你爸爸,叫我媽媽。”

    池弈驍把洗乾淨的碗放在消毒架上,轉過身,吻了吻她,“生孩子疼麼?”

    蘇星九一愣,“不知道,我沒生過。應該疼?”

    池弈驍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挺蠢的問題,笑了笑,“等麻煩事結束了,我們再說這個話題。”

    “怎麼了?”

    他避開她的眼神,把她抱緊,“沒什麼。就我們兩個人過日子也挺好。”

    蘇星九想起從前聊到這話題,他似乎也有牴觸,“阿驍,你願意給我說說嗎?你小時候的事。”

    池弈驍的身子一僵。

    “以後有機會再說,別多想。”他摸她的額頭,“催眠過程有沒有危險?詳細說說那個催眠師。”

    蘇星九就按下這個話題,與他說催眠的過程。

    催眠的過程於蘇星九而言更像是一種引導,這種記憶覆蓋的手法就像在她的記憶上蓋了一層厚厚的塑料膜,催眠師引導她去揭開某幾個點的塑料膜後,她可以依靠自己完成記憶拼圖。

    一般而言,催眠難點往往在患者自身,他們大多數在潛意識深處不願記起,要封存那些記憶。與自己做對抗,可謂艱苦卓絕。

    蘇星九的情況則複雜在外力,一旦破解記憶覆蓋的手法,問題就迎刃而解。

    說到這裏,她停了停,“你是不是覺得那個催眠師和溏心蛋有聯繫?”

    池弈驍不置可否,“記憶覆蓋的手法,我手下沒有人會。就目前查到的消息而言,只有生門擁有這種技術。”

    “所以,能夠解開這種技術的人,很大可能是生門的人。”

    他看着她略顯糾結的神色,“你可以自己查,我的資源隨你用。”

    兩人已經坐到沙發裏,蘇星九聞言驟然翻身跨坐在他腿上,“你果然是不待見溏心蛋,之前在海島上那時我就發現了,爲什麼這樣?”

    他扶着她的身子,笑容很淡,“爲什麼我要待見一個搶走你的人?”

    “他沒有搶走我。”蘇星九辯解道,“主意都是我出的。他還勸我不要多想乖乖待在你身邊。”

    “你沒有聽話,還是跟他走。”

    “我……”蘇星九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你不講道理。罪魁禍首隻能算在我頭上,如果沒有他,你見不到我了,就連最開始……你也不會在海島上遇到我。沒有他,那裏只是一座空島。你和政河會修好通訊器,也許暴風雨都看不到,你們就會回去了。”

    他的大手箍在她腰上,把她推向自己,“我在碼頭上看到他了。”

    蘇星九盯着他,慢慢紅了眼睛,“是我求他的。”她微一低頭,淚水跌出眼眶,“離開是我求他的,覆蓋記憶也是。我總怕只要活着,就忍不住會去找你。”

    池弈驍給她擦淚,一言不發。

    蘇星九道:“我那時真的很害怕。也許你不怕那個人,但是政河呢?小諸葛呢?或者……麥冬呢?如果他抓走你的人,就是一個無解題。你會痛苦的,阿驍,這個選擇題怎麼樣都是你的苦。”

    “如果一定要選……”

    “不要。”她抱緊他的脖子,“這些選擇題沒有一點意義,我不想跟他們比重要性,不想要你選擇,就要你好好活着。”

    池弈驍懂得,花費巨大力氣才活下來的她,大概因此覺得生命可貴。只要可以活下去,就意味着一切的可能性。哪怕失去至愛之人,活下去試試看呢?未必沒有第二次的人生。

    樸有桑曾說,她還年輕,不懂守護愛情,只知道把自己認爲最珍貴的東西留給他。

    她是說對的。

    所以不管是她的桑姨,茶叔還是那個什麼溏心蛋,沒有人攔着她。

    也許就是這樣的縱容讓他嫉妒,他們是她心底不能丟棄又下意識維護的人,他卻好似……成了她丟棄的人。

    “活着不能只是活着。”池弈驍放開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這顆心長在這裏,除了供血,還要有別的事,才叫活着。”

    她就不斷回憶起離開他後,從溏心蛋那裏知道的關於他的消息。他的痛苦,他短時間內的蒼老,他陰晴不定且更爲暴戾蠻橫的行事……所以,才懇求桑姨去見他。

    蘇星九不知道桑姨對他說了什麼,桑姨回來後只是嘆息,說愛一個人也要尊重對方的想法,一起痛苦也許能轉到甘甜的回味去,但各自分開的痛苦就永遠只是痛苦了。

    她當時不懂,如今是懂了的。

    “阿驍……”她拉長了尾音,像撒嬌又彷彿是委屈的哭訴。但她不知道說什麼了,就帶着一臉的淚水沒章法地吻他,想把他的襯衫扒下來。

    說不清的事情就算了吧,一夜春宵能解決不少麻煩。

    池弈驍拉住她的手,知道她慣用這些手法,把她帶到洗手間,毛巾沾了熱水,擦她滿臉的淚,順便捂了捂她發紅的眼睛。

    她樂呵呵掛到他脖子上,“你親我一下嘛,我都哭這麼慘了。”

    池弈驍無奈又心軟,摟着她吻。

    也許她押對了,活着確實意味着無限的以後的可能性,比如現在。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