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九從津北大學直接到了會所,接待她的是前臺經理,“蘇小姐,請稍等些時候。麥經理和池總正和客人談事,還需要四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應當是麥冬囑咐的。
蘇星九笑道,“那我去大堂吧,隨便給我個卡座。”
“好,您需要什麼飲料酒水嗎?”
“有喫的嗎?我有點餓了,給我上肉吧,牛肉和一點蔬菜就好。”
前臺經理微微一愣,很快微笑點頭,領她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卡座,“您稍等,我這就給安排菜單。”他把一個鈴放在桌上,“有需要隨時搖鈴。”
蘇星九看着那個小鈴鐺,想起了薩拉查先生的古堡。那個古堡不知是故意保留了舊式鈴鐺,還是一貫如此,也是這種鈴。薩拉查先生是一個癡迷老式英倫範的人,他的古堡幾乎完美複製了十九世紀英國貴族的生活。
隱約記得池弈驍說過,他住在那裏時,起牀後入睡前都要搖鈴喊僕人來服侍,午宴和晚宴前都需要換衣服。
如果不這樣做,薩拉查先生就會斥責他。
很難想象,隨心所欲的池弈驍在小時候過的是那種生活。大約是物極必反的典型吧。
坐了沒一會,烤好的牛排、牛扒骨、番茄牛腩就端上來,搭配着三盤蔬菜與米飯,還有一杯橙汁和幾個冷盤,滿當當放了一桌子。
蘇星九心裏是有點後悔的。
這些人應當知曉她和池弈驍的關係,故而說三分做七分,早知如此,她只消說“隨便來點喫的”就可以。這麼滿當當一桌子,生怕虧待她,怕她喫不飽。
她一邊喫一邊嘆息自己這無力迴天的人設,不過話說回來,池弈驍身邊大概沒有人會把她歸在“小家碧玉”的類型。以前他自己也特意跑房間裏來給她送喫的,男人會在意喜愛的女人胖瘦嗎?
應該在意的吧。
可她雖能喫,但不算胖。
她於是又錯位思考一番,假如池弈驍有二百五十斤重呢?嫌棄不嫌棄?
蘇星九略有悲哀地發現,她應該會挺嫌棄的。
果然真愛是不能用來考驗的,萬一沒經住考驗,多膈應人。還不如說了真愛之後,就若無其事地愛到底,那就一點事也沒有了。
她漫無目的地想,慢條斯理地喫,原意是等池弈驍辦完事,沒想到不遠處桌上的動靜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蘇星九看過去,有兩個熟面孔。
那個女孩子膚白人瘦,紅脣高鼻,眼睛有點不自然,發腫。她坐在靠裏的座位上,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她身側的男人,蘇星九還記得,叫沈亦軒。是那個自以爲槍法不錯的公子哥,認識嚴沛沛,此刻正在女孩身邊坐着,他和同桌人說笑講話,一杯又一杯倒酒,推給那個叫章怡的女孩子。
他們似乎在玩什麼遊戲,輸的人罰酒。沈亦軒的酒都由章怡給喝了,她每喝下去一杯,就有一張紅色紙鈔疊到面前。薄薄一摞紙幣,和她發紅的臉頰相映生輝。
章怡的目光是死寂的。
隨着遊戲氣氛的升級,沈亦軒倒酒的姿勢越來越大,原先一杯裏僅有一口量的酒,後來,酒接近滿杯。連着喝下去三杯,章怡就臉色發青。
她的臉色難看到突破了粉底和遮瑕膏的效用。
想到這裏,她搖了搖鈴,接待她的經理很快走過來,“蘇小姐,池總還要一點時間才結束,請問您有什麼需求?”
“我想問問如果有客人在你們這裏鬧事,你們會優先報警嗎?”
“呃這個問題……”經理皺眉,小心道:“是有客人衝撞了您嗎?”
“哦這個沒有,是我將要衝撞你們這的客人。”
“……”經理看了一圈大堂,“不知您是否方便透露一下,看看這個事情可不可以和平解決。”
“要不這樣,萬一鬧起來,你假模假樣勸勸我,不要報警就可以了。如果是客人報警,你不用攔着。這麼個做法,你看怎樣?”
能怎麼樣?!
經理心裏一盤算,如果這位仙人真在這裏鬧起來,不管怎麼說,控制場面沒有問題。如果熬上一點時間,池總那就結束了,自然有池總處理。
“那……蘇小姐有什麼工具需要嗎?”
蘇星九瞪大眼睛,“你們這個服務是不是過於周到了?”她笑笑,“不用,我一個打他們三個沒什麼問題的。”
經理想到上次她和池總打架,話就嚥下去了。
“那蘇小姐你自己小心。”
蘇星九算是禮節性地通知了經理,畢竟這裏是池弈驍的地盤。隨後她帶着一臉笑容走到沈亦軒那桌人旁邊。
沈亦軒顯然還記得她,“喲,你是那個打槍小姐姐,真巧啊。”
“是很巧,每回遇上,你都在欺負女孩子,有癮麼?”
沈亦軒的臉色變了,“小姐姐你這樣可不叫性格直爽啊,沒點教養也沒點禮貌,回家讓你媽教你去。哥這正忙着呢。”他冷着臉,往章怡面前的酒杯再次倒滿酒,黃色與白色的酒液混合,杯子被用力蹬在桌上。
“這杯喝了。”他目光陰沉盯着前方。
章怡苦着臉道:“喝不下去了,軒哥,少一點吧,我喝兩口。”
沈亦軒把她面前的那疊紙幣全數拿開,“這杯不喝,前面的都算你白喝了。你愛喝不喝。”
章怡臉色更差了,她拿起酒杯,深深吸氣,眸光中有隱忍的怒氣與委屈,好一會,她沒喝,再次懇求:“軒哥,真的就喝兩口,極限了。”
沈亦軒把那疊紙幣用力一灑,紅色的紙幣漫天飛起,沾着酒水與醬料,紛紛而落。
有三五張落在蘇星九身上。
她驟然一笑,笑容沒有一點溫度,桌邊坐着的幾個人甚至沒看到她的動作,章怡手裏空了,黃白混合的酒液被倒在沈亦軒頭上,桌子轟隆翻倒。她跳起身,在桌沿上單手一撐,一腳飛出去,沈亦軒的背狠狠砸落在地。
和他一起來的人要幫忙,纔剛邁腳走了一步,蘇星九的腿橫掃出去,幾個男人跌得人仰馬翻。
章怡和同行的女孩下意識退後,人呆了。
沈亦軒暴怒地從地上起來,罵道:“你這什麼賤玩意兒,動到我頭上來了!他媽的會點拳腳就想橫着走了啊?”
蘇星九站在翻倒的桌邊,笑得輕鬆愜意:“你把錢撒我身上,我不高興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