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別墅的庭院與整個海灘都依然是盛夏的光景,陽光也絲毫沒有淡褪熱情。倒是庭院裏的月季開了花,淡黃淡粉的一大片,昂着頭爭豔。
這些月季是園藝公司打理的,果然很不錯。
而蘇星九自己悉心照料的那株茶花,只有小小的花苞。她這些天連多看它一眼都沒有,這株茶花卻寵辱不驚,始終保持着她離開那會的樣子。
“這茶花還能開花嗎?”她蹲下來,給它澆水。
“不一定。現在不是花期。”
蘇星九在心裏惋惜,她感到心中刺痛。
如果它現在還不開花,恐怕她就看不到它開花了。
池弈驍安慰她:“等花開需要時間,我們有的是時間,彆着急。”
她心中就更疼。
“花開有什麼了不起,愛開不開。”她拉着池弈驍進門到書房,把他按坐在椅子上,“阿驍,我和你說點事吧。”
他抱她的腰,讓她坐在腿上,“嗯。”
蘇星九單刀直入道:“其實我不是蘇星九,我的真名叫秦醒。”
池弈驍皺眉,表情嚴肅起來,“你認真的?”
她點頭,“嗯,很認真。我就是秦醒。”
池弈驍當然知道秦醒,但怎麼也想不到,蘇星九就是秦醒。現在有不少勢力都在找秦醒這個女人,卻沒想到傳說中身上帶有重要武器科研資料的關鍵人物竟是她這麼個女孩子。
他飛快地理了理思路,問道:“你帶着資料?”
“我說不知道,你信嗎?”蘇星九深深呼吸,“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別人追殺我的原因,因爲……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他們做過什麼。蘇星九這個名字,從我有記憶開始就跟着我,我沒有上過學,也沒有見過出生證,所以……”
池弈驍皺眉,“蘇星九這個名字知道的人有多少?”
“應該沒有幾個人。”她想了想,“我在國內時住在唐家,有一座半山上的別墅,我幾乎不離開那裏,沒有人叫我的名字。傭人們都叫九小姐,唐爺爺叫我小九。”
“唐家?”池弈驍生平第一次感到信息的混亂,“唐震先?”
蘇星九訝然,“你認識他?”
“你在國內寄住的地方是唐家?怎麼到唐家的?”
“不知道。”蘇星九如實回答,“我醒來就在那座半山別墅裏了,唐爺爺說是我媽媽把我寄養在他家,後來我媽媽一直沒有出現,他收我做幹孫女。”
池弈驍的臉色凝重,“還有嗎?你還知道什麼信息,都告訴我。”
“沒有了。是溏心蛋告訴我,我是秦先生的女兒。後來我在網上查過,他幾乎沒有什麼信息,溏心蛋說他做記憶研究,但是我不知道爲什麼他會有武器資料,也不清楚爲什麼會有消息稱資料在我這裏。”
“是生門在幫你。這幾年信息混亂,不少人的注意力被轉移到了生門。”池弈驍的眉頭皺得愈深,“武器資料,是從唐震先的兒媳婦手裏漏出來的。她做軍工研究。至於通過什麼途徑到了你父親手中,我也不清楚。”
蘇星九心頭髮抖,“那唐爺爺……確實是在囚禁我?他以爲我手裏有資料?”
池弈驍面無表情:“那老頭子心思齷齪,做什麼壞事都不稀奇。”
“你和他有過節嗎?”蘇星九看到他毫不掩飾的厭惡,“你們……是競爭對手?”
他冷然一笑,“他沒有跟我競爭的實力。”隨即又猜測道,“老頭子不至於囚禁你一個小丫頭,他應該也不清楚資料的走向。倒是他那個孫子,年紀不大,心思挺深。”
“深哥哥?”池弈驍語氣很差,“你說的深哥哥是那小子?”
“嗯,他叫唐牧深。他和牧邇常來別墅看我,還會給我講課,偶爾唐家有聚會,也是他們兩個帶我。他們對我很好。”
池弈驍就把話嚥下肚子,語氣依然不怎麼好,“不管他們。你是秦醒的事,還有誰知道?”
“不清楚。溏心蛋說很多人都知道秦醒,但他們不知道秦醒是我。”
“你連身份證明都沒有,又有生門在擾亂消息,他們很難知道你就是秦醒。”池弈驍輕嘆,摸了摸她的頭,“你在我身邊,不會有事。你的身份證明我會幫你辦好,沒有人會知道你是秦醒。”
“如果萬一有人查到呢?”
“怎麼,對我沒信心?”男人低聲地輕笑,把額頭貼在她額頭,“無論發生什麼事,有我扛着,你安心做你的小星星。”
她窩在他懷裏,“我是秦醒,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多了個名字。”他笑道,“知道了岳父是誰。”
她抱緊他,沉默良久,又問:“你會愛上別人嗎?”
女人慣常會問的問題。
池弈驍就逗她,“也許。”
她果然霎時擡頭,目光炯炯盯着他:“你會愛上什麼樣的別人?”
他想了想,沒有答案,就不說話。
蘇星九道:“你要是愛上別人,不可以是跟我很像的人。我不要在別人身上投影子,你想起我,就只是我,沒有人能像我。”
見她這般神色認真,池弈驍吻她,“別多想。也沒有什麼人能像得着你。”
大多數時候,男人不會像女人那樣敏感。所以當時的池弈驍只當是情侶之間的調笑,又或者,蘇星九就是秦醒這個事實對他的認知有一點衝擊,使他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按着她的性子,他也許會愛上別的女人這個話題根本不會有後續。
若是尋常,她會鬧,會大聲警告他,“這輩子你想都別想!”
這些,是池弈驍在她離開後纔想起的事,他爲此痛悔。
但此時,池弈驍只是抱緊她,像走在街上路過一家普通的店鋪那樣路過了這個話題。
他說起別的事。
幾天後,政河帶來一個讓人驚訝的消息。
不少勢力的人聚集到聖地亞哥,他們得到情報,身負重要武器資料的秦醒,就在聖地亞哥某處。情報上鮮明地指出,秦醒的年齡身高與大致樣貌,且她此時正被某組織庇護。
池弈驍感到不對勁。
從前的消息從來沒有這樣細緻過,這個消息一定是知道內情的人透露。
他懷疑蘇星九身邊的人有鬼。
“老大,我們是不是也搜尋一下這個秦醒?”政河還不知道蘇星九的真實身份,他以商人的目光審視武器資料的價值。
“不用。”
“在聖地亞哥找這樣一個人並不難。”
池弈驍瞥了他一眼,不等說話,波波夫的視頻電話打了進來。
他肥胖的臉出現在屏幕上,那雙鷹眼發出狩獵時的兇光,肥厚的嘴脣裏逸出粗啞的笑聲,“哈哈哈,池先生,多日不見,想不到你偷偷藏了個人啊。”
池弈驍面沉如水,滴水不漏,“波波夫部長是什麼意思?”
“你我之間就不用這樣彎來彎去了吧?”波波夫斂起笑容,“我可是得到消息,秦醒在你手上。想不到,池先生手段這樣厲害。”
政河聞言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