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狼子野星 >第129章 錯在說話的時機
    桃花眼和他的老大沒喫幾塊肉。

    在桃花眼說不餓的表情裏,蘇星九敏銳地意識到——他看不上這廚藝。

    這點輕視,她是接受的。

    廚藝確實是不好。

    喫完飯,她一個人在屋裏洗碗。那兩人似乎接受了在島上停留三天的事,也沒人盯着她,喫完就去屋外。她趁機把小組件藏起來,既然他們還挺君子做派,那她也不會食言,三天後這小組件肯定還給他們。

    一切收拾妥當,她也來到屋外。

    那邪美的男人正閒適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身旁不遠,桃花眼在做俯臥撐。

    “剛喫過飯就鍛鍊嗎?”她走上前。

    桃花眼氣喘吁吁,“小姑奶奶,你看清楚,這叫受罰。我怕了你了。”

    “我又沒讓你做俯臥撐。”

    桃花眼看了眼神色自在的男人,不再說話。

    蘇星九也在石頭上坐下來,剛挪了挪屁股,男人沒有喜怒的聲音就傳來:“東西藏好了?”

    呃哦。

    她笑容幾分心虛幾分狡黠,“是呀。我要一直放衣服裏,你晚上摸進我房間怎麼辦?超嚇人的。”

    他發出一聲輕笑,指着桃花眼說道:“他說的話,沒有錯。錯是錯在說話的時機。”

    蘇星九把這句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靠!

    這傢伙的嘴比桃花眼的還欠!

    她星眸瞪大,清亮的眼睛裏是不服輸的芒。男人懶懶地看進她眼睛,卻心頭微愣。

    這女孩的眼睛很乾淨。

    他看過許多雙眼睛,能漂亮得這麼幹淨的,極少。縱然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她們的眼睛澄澈中會帶有害怕。人的眼睛,認真去看,是能夠看出情緒的,有時甚至可以感知到對方經歷過的事帶給他們的影響。

    故而眼睛有清有濁,有亮有暗,眼中的情緒則更紛繁萬千。

    這女孩的眼睛宛若高山上一泓清泉,她定然不是涉世未深的單純小孩,但恰恰因爲這,眼睛裏的清亮更使人沉醉。

    天真的可貴不在於初來乍到的純,而是歷盡千辛後的不染塵埃。

    然而,男人到底閱盡世事,這心頭一動也只是一動。他甚至沒有在女孩的怒容裏停留多一秒,淡然移開目光,看向遠處的海面:“會看天候嗎?”

    蘇星九霎時被轉移注意,“什麼?你是說那些烏雲?經常有啊。”

    男人不回答,嘴角的笑容浮上冷意,他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扔到桃花眼身上,提醒他遠處的烏雲又吩咐說:“機艙裏的東西收拾好。”

    “你們不是走不了嗎?”蘇星九驟然起身。

    桃花眼卻沒回答,神色嚴肅地跑開。

    “怎麼了?”

    “暴風雨。”男人簡單回答,起身往回走。

    他把房子的窗都關上,又檢查窗戶玻璃和橫欄,四處轉一圈後,他手裏拿兩個斧子,一個給她,“你對叢林熟悉,帶我去喬木多的地方。認識樹木嗎?要櫸木。”見她神色有幾分茫然,就補充:“硬度高一點的樹木。”

    蘇星九不明白他爲什麼對一場暴風雨這樣在意。她在這海島上度過半年多,遇到的暴風雨有不少次,在屋裏待着不出去就行。溏心蛋給她造的房子很牢靠,一點風雨,不礙事的。

    但搞不好這男人沒見過世面呢!

    她於是生出“好心”,把他往屋後兩公里處的叢林裏帶,“我不太認得樹木,總之你自己看。你怕暴風雨嗎?還是怕打雷閃電啊?”

    男人瞥她一眼,不答。

    女孩就靠到他身側,“是不是小時候在暴風雨的夜晚做過一個噩夢?然後全身瑟瑟發抖,大聲呼叫救命,最後撲到媽媽懷裏……”

    “自己的經歷,別安在別人身上。”

    “哪裏有!我沒有媽媽,不會有這種經歷。”女孩毫不在乎地睜着大眼睛,“我在說你,你不要逃避。”

    說話的時候,她眼神有一點閃躲意味,又走一段,她指了指一個方向:“往這邊走,那邊很多都是矮的灌木。”

    小道兩旁開始冒出大片的植物,應該被清理過,有些植物被砍斷莖杆,和葉片一起成爲小道的一部分。踩在上面,微軟。兩人繼續往裏走,女孩引導他,眼珠子滴溜溜轉,四處看地面。

    男人始終不語,她說哪裏,就跟她走到哪裏。

    又走一段,他聽到輕微的水聲。

    女孩眼睛一亮,往溪邊走,“那邊就是,那裏的樹都不太粗,砍掉後應該可以揹回去。不過我先聲明哦,我力氣很小的!”她說話時眼神還在地上逡巡。

    男人瞭然。

    脣角勾起一個豔麗的笑容,在女孩期待的目光裏,踩在一堆破爛樹枝上,他走了兩步,來到她面前。

    女孩的表情奇異。

    “怎麼會?”

    她返身走回去,在他腳踩的樹枝旁蹲下來,仔細地一陣觀察,站起身。男人正要喊她往前走,卻不料她伸腳往那堆樹枝上踩。

    一腳踩下去,那些破爛樹枝被踩折,腳底下現出一個大洞,她驚叫。

    男人動作極快,上前拉住她。

    大手抓在她小臂上,女孩半個身子快進到陷阱洞裏,半個身子鋪在地上,臉上都是泥和沾水的落葉。

    “爲什麼?你肯定比我重啊。”她哭喪着臉,吐出半片葉子,明明是設陷阱又帶人走陷阱坑的始作俑者,卻萬分委屈,“你剛剛做什麼了?怎麼坑的我?”

    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我坑你?”

    蘇星九借他的力從地上爬起,白裙子成了花裙子,她把落葉和小樹枝從身上撣下去,發現男人已經站離稍遠。他穿着黑色衣褲,直升機迫降又來到這叢林,竟然沒沾到什麼泥沙或髒污。

    自知理虧,但毫無悔意,她問:“你怎麼避開的?”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竟是求知意味。

    這小丫頭避世太久不知羞慚?

    被她盯得有幾分不自然,他轉頭往前走,一邊說道:“踩在陷阱邊緣就不會掉。”

    一個類似兔子樣的生物嗖一下竄到他眼前,女孩亮晶晶的眸子寫滿驚奇,“你是怎麼知道那裏有陷阱,又這麼快避開?你的樣子根本看不出啊。”

    “誰都像你,把陷阱寫臉上?”

    “我寫臉上了嗎?”蘇星九肅然起敬,她自認爲隱藏得可以。所以這男人就算知道是陷阱也面不改色,還反將她一軍,不由得真心佩服起他來:“好厲害!那我再去挖幾個陷阱,你不要偷看,我們再來!”

    ……

    這回,男人一個字都懶得說。

    兔子就又成了蜜蜂,繞着他嗡嗡嗡個不停。

    不過蘇星九到底有分寸。在找到木頭開始砍時,她閉上嘴,站在一旁觀看,見他輕鬆就砍下來三四根,她也學他的樣,但沒有那麼輕鬆。不多會,男人用藤條繫好一摞樹幹,她遞過來四根。比他砍的短一些,切口下刀多次,木屑張揚。

    他的目光落在她白嫩的手指上,沾了泥,虎口發紅且有幾處破皮滲出一點血。

    她不知是不覺得痛還是沒發覺傷口,看向他的眼神澄澈而坦然,語調則微微緊張:“我掰了幾下,沒掰動。我看你是那麼掰的,之前就說過我力氣不大的。”

    她在解釋樹幹慘烈的創口。

    “也能用!”女孩昂起頭,分明是等他“審判”的模樣。

    男人不由得心頭一軟,破天荒地露出一個溫雅的笑容:“嗯,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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