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九開始整理揹包裏的東西,衣服,出門必備的儀器小工具,一小袋鹽和一個輕便水壺。
她出門執行任務從來都不喜歡多待東西,累贅。不像bey,那女人每次出去執行任務就跟名媛出門度假一樣,尤其是假睫毛和眼影,她會帶上足夠一年用的分量,口紅也少不了。
蘇星九曾一度懷疑,她執行任務的憑藉到底是什麼?難道天底下的男人都喫美人計這一套?
那男人這種生物可真讓人看不起啊。
一個人在房間裏待着,不知怎麼就想到這些,蘇星九搖搖腦袋,想把這些念頭擠出去。
又不受控制地想到昨天池弈驍的樣子,他好像總是慾求不滿,動不動就帶有色話語調戲她,有時候抱她吻她,她能夠真心感受到他那種原始的衝動……
他還說過,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心裏驀地泛酸,像是剛喫下去的麪包沒消化,跟着胃酸往上竄。
不知道是胃難受還是心裏難受,她坐到地上緩氣。腳邊是池弈驍和bey都寫過字的那張紙,她看着,他們的字跡好像透過紙張,絞繞到一起去,就像兩個人絞繞在一起。
蘇星九感覺心臟被人拿了出來,放在她面前砰砰砰地跳動,嗓子眼都感受到那強烈的脈搏。
她不停咽口水,手撫着脖子,直到嘴裏發乾,還是沒有感到好一些。
池弈驍他去找bey了?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開始繞上她。
心裏的酸脹慢慢發酵,委屈的情緒滋生,她甚至有點想哭。
如果他不是去找bey,爲什麼不在紙條上寫清楚他去幹嘛了?
喘着粗氣起身踢了一腳凳子,蹦到牀上,把自己埋進枕頭。又鼻尖聞到他的氣息,這是他睡的牀。
蘇星九再從牀上跳起來,憤憤把枕頭扔到地上,回到自己的地鋪,這一次,頭埋進被子。
她好一些了,因爲剛剛那個扔掉的枕頭。
定好一個鬧鐘,她閉上眼睛,意識慢慢遠去,但心口的酸脹感還在。
她循着那份感覺,像抓到一個線頭,順藤摸瓜地走——
就看到島上的長髮女孩和黑衣勁裝的男人。
“跟我走嗎?”男人豔麗的紅脣勾起笑容,“現在。”
“嗯。”長髮女孩幾乎沒有猶豫,兔子一樣蹦到他身上,男人就順勢把她抱起,“我們去哪裏?”
“我那裏。”他簡單說,“你不是想要看電影、喫爆米花和羊肉串嗎?”
“要的要的。”她雀躍,“我還想學騎自行車,你教我。”
“好。”
男人帶她上直升機,但一進艙內,女孩的臉色就陰沉下來,指着坐在前排的一個女人,“她是誰?爲什麼在這裏?”
“朋友,順路。”
男人回答得很簡單,但女孩清楚看到女人眼裏一閃而逝的落寞,心裏像紮了根針一樣不爽。
她毫無顧忌地把女人上下打量一遍,嗯,身材比她好多了,是電視上說的那種男人喜歡的黃金比例和前凸後翹,細腰厚脣,從骨子裏就透出性感。
不像她,亂糟糟的長直髮,比退潮時的海岸線還直的身材。
女孩感到一顆檸檬在心口被炸掉了,汁液濺到血管,酸溜溜的感覺順着四肢百骸把她整個人攻掠。
“我不要!我不要她在這裏。”女孩毫無理由地跟男人發火,又知道自己的要求太過無理而會被無視,因此故意坐在男人的腿上,勾住他脖子,搖啊晃啊,“我說過的,只要我們兩個去看電影去喫爆米花,我不要看到別的女人的臉!”
“我不!”女孩吼他,“你不許把我的願望打折扣,你這大魔王,少糊弄我了!我真討厭你,我不要跟你去了。現在,我宣佈反悔,停飛停飛,我要下去。我要回我的島上孤獨終老!”
“停飛沒可能,你可以試試下去。”男人好整以暇,不喫她這套。
女孩盯着他,臉上的嬌俏與氣憤突然就消失了。
他竟然不哄她,還坐在那裏看戲。
她從他身上站起來,退後幾步,女人坐在前排右邊,男人坐在前排左邊,好嘛,座位都這麼對應相配。
成熟帥氣的男人和性感妖嬈的女人。
女孩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碌轉,她低着頭,沉默一會,擡起頭笑了。
那雙盛着星光的眼睛在男人和女人之間來回逡巡。
男人無奈,想說句什麼,但沒有說。他朝身側的女人看了眼,“阿星她就是這樣。”不是解釋也不是道歉,他在描述事實。
女人苦笑,點頭回應:“如果有下一次,我一定不找你搭飛機。”
男人笑而不語,回過頭的時候才發現,女孩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這裏。她退後的那幾步使她現在站在安全門附近,在他們倆說話的當口,她快速地拿了一個降落傘包,打開穿上,拉開安全門。
她側身朝男人看去,笑得很燦爛:“這些都是你教過我的。試試就試試。”
女孩跳下去的時候,只看到男人驚恐的眼神和朝她飛奔的身影,隨後她就被劇烈的風拍打,她感到極快的下墜速度,包裹她全身的烈風要把腦子吹裂了,手心的汗剛出就被風吹掉,她只穿了一條裙子,大腿被風打得發疼,眼睛也看不清什麼,只有手抓着操縱帶,不敢放鬆。
在感到自己可能會死的時候,她突然有點後悔。
想哭又不敢哭,努力回憶男人說過的話,可零零星星的,沒有用。
就在她覺得自己必死無疑時,男人的聲音傳來,比以往的低沉磁性不同,他幾近吼叫,那些聲音鑽到她耳朵裏,是關於降落傘的操作和空中降落的注意點。
簡短,切實可行的重點。
她心裏稍安,按他說的做,終於在傘衣打開的時候,眼淚落下來。
女孩不會控制掉落方向,任由重力帶她,好在她運氣不錯,落在山坡上一處草地。她一到地,男人就朝她的方向落地。
他面色青黑,發狠地扯掉身上的降落傘裝備,煞神一樣朝她走來。
女孩可憐兮兮站在原地看他,他一走近就撲到他懷裏,崩潰大哭:“我錯了,阿驍。我錯了,你不要罵我,我害怕。”
男人最終一個字都沒罵她,把她死緊死緊地抱在懷裏,她這時才感到他的手連帶他的人,都在發抖。
原來,害怕的,不止她一個。
她弱小的力道拉他的衣服,“阿驍,我想逗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我也不喜歡她,不不,跟她沒關係,我就是想你哄哄我。你都不說好話。”
男人放開她,琥珀色的瞳仁裏是幾近絕望的無奈,可一看到她星光熠熠、淚眼婆娑的眼睛,又止不住心疼。
沒有話說,他像兇惡的野獸那樣吻她。
碧綠的草原上,黑色勁裝的男人與白裙子的女孩,擁抱很緊,親吻熱烈,遠遠看去,並不協調——就像一隻狼在欺負小白兔。可仔細看看,那兔子雙手勾在他脖子上又抓到背上,也不算什麼柔弱的小白兔,那是隻野兔。
搞不好,也喫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