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蝦蟹、各種蔬菜、堅果水果小盤……用約翰的話說,這是復活節纔有的“盛況”。看得出來,他爲自己的廚藝自豪,桌上的水產和蔬菜大多出自他的手筆,蘇星九與fiz只會做肉食,betty則是最沒用的那個,她負責倒酒。
蘇星九愛喫蝦,但不喜喫螃蟹,主要是嫌麻煩。以前池弈驍會專門讓家政嫂用剝好的蟹肉,變着花樣給她做好喫的。現在她看着帶殼的螃蟹心中不免傷感,一下都不碰那螃蟹。她喫一些簡單的蔬菜和肉食。
betty邀請她喝酒,白蘭地,蘇星九也照例拒絕。
她從前喝酒不少,和池弈驍在一起後,就很少喝酒,現在對酒更是沒有。一想到各種各樣的小事都會掰扯到從前掰扯到池弈驍,蘇星九的胃口就減弱。她坐在堅果和水果盤附近,看其他三個人喝酒喫螃蟹。
很難想象,他們三個被人監視被人追殺的,能在美國鎮上的一個農場裏談笑風生。
她看着fiz泛紅光的臉,不由地想到及時行樂。從前做任務,他們三人組也有過這樣的時候,越是緊張艱鉅的任務,他們反而越要去酒館喝一杯。也許是壯膽,也許就像是臨終前最後一餐的那種狂歡。
誰知道呢,明天的太陽是否還能見到?
直到深夜,餐桌上的談話聲和酒杯碰撞的聲音才停止。
蘇星九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月亮,月光落在玉米地上,像一層冬天的被子,擁抱那些作物。她抵不過餐桌上的熱情,也喝下幾杯酒,此時胃裏泛上一陣罕見的難受——最近她的身體總是在抗議,不合時宜地脆弱,鬧脾氣。
她去廁所間嘔吐,出來後就坐在地上,將閉未閉的眼眸只留出一條縫,感受溫柔的月光。
許多個有這樣月光的晚上,她和池弈驍共處一室,他們各自處理自己的事務,不必說話,空氣裏都是安靜的甜蜜。
現在,廁所間散發出消毒水的氣息,水池邊有金屬的鏽味,餐桌上的殘羹剩飯似乎開始發酵了,它們散發出複雜難辨的氣味,總之不是食物的香氣。
蘇星九閉上眼睛,在靜謐的夜色中聽到玉米地的風聲,尤爲強烈。
沙沙沙,沙沙沙。
她對這種聲音太過熟悉,將閉未閉的眼睛在風聲裏閉上,門鎖上浮起兩聲噠噠。
有人來了。
隨後是鞋底和地面摩擦的聲音,非常輕微,但即使如此也逃不過蘇星九的耳朵,這種聲音她也很熟悉——從前做任務,她常常帶着這種聲音潛入別人的地盤。
她雖然閉着眼睛,但可以想象對方走路的樣子,貓步,配槍,機警如狗的眼睛四處掃視。
他們來到客廳裏,似乎對一片狼藉的客廳毫不意外,扛起爛醉如泥的幾個人時,甚至從喉嚨口發出輕嗤——即使是tech的a級傭兵也照樣落在他們手裏。
他們是誰?
蘇星九大概能猜到。
所以她被綁住手腳並扛上後車廂時,盡職地扮演了一個酒量不好三杯就倒的女人——就像她對betty扮演的那樣。
黑暗中,她聽到身側的呼吸聲,略粗重,應該是fiz,他確實喝了不少酒,卻沒有醉。
蘇星九稍微挪動自己的身體,fiz也呼應似的挪動了一下,隨後兩人都不再動作。
他們三人被帶進一個廢棄的倉庫,約翰大概因爲局外人的身份逃過一劫。被扔到地上的時候,蘇星九忍不住想,如果約翰醒來,會不會對他們三個人的不辭而別表示惱怒?畢竟他們留下了一整片的狼藉,他得一個人收拾。
“你們是誰?!”betty一醒來就開始大呼小叫,“你們和約翰是一夥的?他出賣我?混蛋!”
蘇星九看了她一眼,醉酒後的酡紅還在她臉上,藍色的眼睛充滿惱怒。
四人中塊頭最大的肌肉男走上前來踢了betty一腳,“閉上你的嘴!”
“你敢踢我?”
之後,大塊頭和betty就進入非常幼稚的鬥嘴環節。
蘇星九聽了一陣,失去耐性,冷聲道“演夠了沒?演夠了就趕緊進入下一場,這一場我看膩了,可以嗎?”
兩人瞬時停下對罵。
betty道“star,你說什麼?”
蘇星九看到她藍眼睛裏的防備,輕輕一笑,“你和fiz搭檔時間短,大概不知道他是個喝不倒的?至於我,很抱歉,在酒杯裏放藥碎沫沫這種手段,是我玩剩下的。”
betty的藍眼睛亮了一下,她的表情從刻意表現的茫然變成坦然,不一會,她揚了揚手,那四個傭兵的架勢和氣場就立刻改變,從綁架者轉換成她手底下的嘍囉,大塊頭給她鬆綁,站在一旁。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救你出來的時候。”
betty驚訝,“竟然是那時候?”
“被唐明德那樣的變態抓走還毫髮無傷,只是關起來,守衛又不怎麼森嚴。我做過的那麼多任務裏,就你這個最有釣魚的感覺了。fiz你說是不是?”蘇星九笑得像在餐桌上閒談,收到fiz肯定的眼神後,她繼續道“不過那時的懷疑,這是一個念頭。真正讓我知道異常是你的飲食。”
“飲食?”betty一頭霧水,“什麼飲食?”
“老大很愛護家人,我從他那知道,他是因爲家人被脅迫纔在唐明德手裏做事。但是,你是他的家人嗎?不是吧?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了,你也不過是個女人,和他睡過的女人,但遠遠算不上他心裏的‘家人’地位。可即使這樣,他還是心甘情願被唐明德要挾,你說爲什麼呢?”
“你連這都猜到了?”betty不大相信。
但蘇星九接下來說的話使她不得不信,“你一定是告訴他,你懷孕了。老大他舉目無親,唯一的‘家人’的可能只能是新成員。所以我特別注意到你的飲食,去喫飯也好,讓廚房給你準備喫的也好,你一點都沒有忌口的意思,也對那些可能會造成孕期危險的食物,無知無覺。”
betty感覺自己好像不認識真正的蘇星九,她竟然這樣心細?
“尤其是昨晚,烈酒和螃蟹,tech的女兵課程你應該成績比我好吧?連我都知道,懷孕時最好少喫的幾樣東西,你倒是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你怎麼會猜得到這個?就因爲撒曼沒有家人?”
“因爲他是我老大,是戰友。”
“那又怎麼樣?!”betty突然大聲,“我勾一勾,他就爬上我的牀,你以爲你的戰友多高貴?他和血熊那種王八蛋有什麼區別?他們都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