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身上細碎的由車輪戰積累的傷痕,驀然想起這之前不多久的光景,她還坐在窗前的搖椅上逗平樂玩耍。他們來到卡拉斯的初衷與之後不斷產生的新目的與新計劃正一步步地把他們這夥人推向某個不見底的深淵。
也許,從一開始,他們就被一隻無形的手牽引着來到這座島上。
“阿星,後悔嗎?”他壓着蘇星九,仔細聽爆炸聲,那是來自遠處的聲音,似乎是觸發了島上的什麼機制,“現在,想回頭及時撤走也難了。”
蘇星九看進他琥珀色的眼睛裏,“你害怕了?”
他把頭埋進她的脖頸間,低低說道“嗯。”
蘇星九想起那年在美國的恐怖襲擊事件,他也是害怕了。
雙手伸到胸前,她推他,男人的胸膛就離她遠了一些,堅實的臂膀撐在她耳邊兩側,不知道現在他的潔癖還會不會發作,總之臉上都是東一處西一處的泥污與血跡。
蘇星九看着他的臉,一時間想不到安慰的話,尤其爆炸聲一波一波地在遠處響起。她聽到麥冬和政河已經開始商量對策並用儀器探測這一輪爆炸的發生地。但奇異的是,風吹過草葉的聲音她似乎也一併聽到。
就像池弈驍在這樣緊張的環境裏,竟頗爲優柔地念及她的安全與他們在這座島上的生死未卜。
“沒關係。”蘇星九咧了咧嘴,牽動腮邊一條傷口,她不再說話,微微仰頭,雙脣印在池弈驍的嘴脣上。
他攫住她,與她親吻。
“你想平樂嗎?”
“當然啊。”她笑笑,“我們就趕緊把事兒辦完滾蛋吧?你聽聽這爆炸聲,卡拉斯它不歡迎我們。”
池弈驍看進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確認那裏並沒有多餘的掩藏的情緒,在心底悄悄鬆了一口氣。也許該怪罪的是突然響起的爆炸聲,牽出幾年前被埋在他心底深處的恐懼。蘇星九消失在那條船上的樣子,近年來有些淡去,但始終未曾忘記。
也是因此,當他知道競技場底下的實驗室時,不顧一切也要炸燬它。
他要守護他的家,那裏有他的妻子和孩子。
池弈驍起身時,政河跟麥冬已經確認爆炸的發生地,“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好像是應急模式啓動或者是緊急狀態之類的設置,現在所有的通信都被屏蔽,這座島應該是被隔絕了。”
蘇星九擰眉,“是內防機制。”
“內防?”
“在這種狀態下,任何企圖離島的人都會被機關幹掉。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一直到機制解除爲止。”
政河把一個爛掉的護肘扔到地上,“這是想要幹什麼?”
“最後決戰。”這一路過來,黑熊發揮不小的作用,此刻說話的底氣也比之前足了,“我們被告知過,現在這種局面。我認識設備管理組的一個人,如果要接觸這種模式,只有通過那邊的靜脈識別系統纔可以操作。”
“誰有權限?”
黑熊搖頭,“不知道。開啓內防模式的人肯定有權限。”
蘇星九忍住翻白眼的念頭,“你還挺聰明,能想到這層呢。”
黑熊粗聲粗氣,“那你們知道誰開啓了內防模式嗎?”
“怎麼,你知道?”
“當然。”黑熊頗顯傲氣,“是‘行星’的人,也就是三大家族中的某個人或者某些人,他們擁有權限。”
衆人都對蘇星九的樂觀抱以敬意。
她繼續說“現在,我要請你幫我個忙。”
“我不是一直在幫你們嗎?”
“好嘛,那就不差這件事了。”
隨後,蘇星九對他詳細說明自己的想法和計劃。她把黑熊單獨拉去十幾米遠的地方,說悄悄話那樣叨叨好一陣。
政河理解無能,“老大,星姐她做什麼?爲什麼要避開我們?”
池弈驍淡淡瞥去一眼,用毫無波瀾的語氣說道“你第一天認識她?”
政河深深吐出一口氣,“說得是。”他轉頭就開始跟剩下的衆人傳達目前的基本情況,等蘇星九回來時,他在她和黑熊的臉上看到一種堅毅的神色。
“走吧,繼續往前。”蘇星九背起一把衝鋒槍,“現在通信也癱瘓了,不如直接往競技場去,我想我哥他們應該也會這樣。”
“嗯,走吧。”池弈驍一句多的話都沒問,跟着往前走。
於婷初落後幾步走在麥冬身側,“我怎麼辦?會不會給你們拖後腿?”
“還不至於,先跟着走再說。”麥冬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蘇星九,“你放心吧,星姐不是小氣的人,如果有問題,她很可能優先保證你的安全。”
“我的?”
麥冬點頭,“你以爲她會因爲你和老大以前的事記恨你?星姐不是那種人,也就耍耍嘴皮子,真的到要緊關頭,她會優先幫助老弱婦孺。”
麥冬不知道自己哪句話沒說着,於婷初聽後臉色刷地變白,抿緊了脣,一言不發。
另一邊,秦眠這頭的人則正如蘇星九說的,他們也在往競技場方向去。通信中斷後,秦眠一度猶豫是否要先停下,但想了想蘇星九和池弈驍兩個人的思維方式,他果斷下令向競技場方向前進。
這一路,他們遇到的車輪戰實在是磨人,耗費不少體力,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大家都露出顯然的疲態,如果再不速戰速決,很可能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但他們這一隊裏沒有特別熟悉tech的人,因此在爆炸聲響起時,衆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驚嚇與慌亂。然而在發現爆炸並不是衝着他們來後,大家就又把消極的情緒甩到腦後。配合上秦眠臨危不着調的性格,一行人竟然有說有笑地向着競技場走去。
一直有五千米的路程,他們沒有再遇到先前那樣的車輪戰。
秦眠不無擔心地提醒大家“暴風雨前的寧靜,都仔細注意了。”
話剛說完,宛如烏鴉嘴即時兌現,一隊全副武裝的人從正前方衝過來。
完全不同於之前打地鼠那樣的氣勢,眼前這一隊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以摧枯拉朽的姿態殺過來。
但最讓人感到不安的是,他們的武裝裏沒有槍。
每個人都配備不同的冷兵器,穿着一身類似鎧甲的“戰服”,臉上都還戴有紅色的小丑面具,畫得十足詭異,像極了驚悚片裏陰氣森森的“鬼兵”。
秦眠愣住,叫道“不是吧……玩這麼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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