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婷坐了下來,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有些顫抖。

    她的手十分冰涼。

    賀蘭婷輕輕對我說道:“對不起,是我的責任。”

    我看她,黯淡的目光,憔悴的臉龐。

    我摸了摸她的頭髮:“不怪你。”

    賀蘭婷說道:“如果不是我叫她來,她不會這樣。”

    我說道:“你不叫她來,那你怎麼對付那些人。如果你不通知她,告訴她,這幾個人可能是她家出來的人,她爺爺手下的人,那你直接幹掉這幾個人,或者是幹不掉這幾個人,付出很大的代價,她更會怪你。”

    我握緊賀蘭婷的手。

    賀蘭婷說道:“原本以爲我們把這幾個賊圍住水泄不通,就能逼迫他們出來投降,圍了那麼多天,卻還讓他們找到我們的弱點跑了。”

    我說道:“怎麼會這樣呢?”

    賀蘭婷說道:“敵人實在太聰明瞭,太狡猾了。他們精準的找到了黑明珠的前線指揮辦公室,炸了辦公室,放火辦公樓,一瞬間我們這邊就亂了套,爆炸威力很大,幾乎整七層高的棟樓都塌了,全場灰塵漫天,看不見人影,他們三個嫌疑犯就趁機逃走。我們犧牲了好幾個戰友,黑明珠被爆炸衝擊波衝出窗外,從五樓摔下,在三樓被電線擋了一下,隨後又掉下來。”

    我深呼吸一下,說道:“人才,都是人才。她會沒事的,她是誰啊,她是黑明珠,她是一個,我們死光她都不會死的厲害女人。”

    賀蘭婷說道:“但願她能撐過去這關,完整的沒事,不然你一定心裏難受一輩子。”

    我說道:“你別太自責,我不怪你。”

    她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時間滴答滴答過去,走廊上靜靜的,整個醫院都靜靜的,整個世界靜靜的,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賀蘭婷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她應該是很累,很累了。

    不敢相信,我上次來,是在搶救室門口。

    這次回來,還是在搶救室門口。

    上次靠在我肩膀睡着的是朱麗花。

    這一次,是賀蘭婷。

    或許,我不應該回來?

    命中註定本該如此?

    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賀蘭婷醒來了,看了看手機時間,然後把頭埋進我胸口,我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肩膀。

    賀蘭婷低聲道:“你會不會後悔要我?”

    我說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她說道:“現在最多事情的反而是我了,帶給你們麻煩的是我。”

    我說道:“呵呵,前因後果,這並不是你自己一個人帶來的後果,我們所有人都有原因。你多久沒見到孩子們了。”

    她說道:“我是個不稱職的媽媽。”

    我說道:“我是個不稱職的爸爸。”

    我淒涼笑笑。

    我說道:“然後黑明珠也是個不稱職的媽媽,我媽說,我們家孩子已經好久沒見過他們媽媽,甚至打電話都聯繫不上。”

    賀蘭婷說道:“假如黑明珠有個三長兩短。”

    說完她嘆氣。

    我說道:“別這麼想,她死不了,相信我!”

    我用力握緊了一下她的手。

    她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

    我想站起來,但是,直接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賀蘭婷急忙扶起我。

    我是坐着太久了,保持同一個姿勢太長時間,僵了。

    她說我道:“你真傻。”

    我說道:“見你睡得那麼香,不好動,怕讓你醒。”

    她說道:“那又怎麼了呢。”

    我說道:“沒怎麼,你睡得好就好了。”

    她說道:“你這個人。”

    多數,她都如一個大姐姐般,甚至可以說是我的庇護神,自從遇到她,大事小事她都給我扛着。

    極少,她會表現出卸下防備的一面。

    除了感動的時候。

    賀蘭婷休息夠了後,沒那麼憔悴,整個人也明豔動人起來,眼神也有了色彩,臉色也紅潤了,除了目光還是帶着擔心的憂傷。

    我拉着她的手,到那邊的走廊去看日落。

    坐在走廊,遙望遠處日落。

    我點了一支菸。

    她也跟我要了煙,抽了兩口,然後扔掉了:“不好抽。”

    我笑笑,說道:“記得我當初剛見你第一次,你跟我要煙,抽了後也是這樣表情,那時候的我,恨不得揍你一頓。嫌棄我煙便宜。”

    她說道:“沒遇見你多好。”

    我說道:“呵呵,我也這麼想,可能我現在還在給狗洗澡,或者送送外賣,也有可能考上一個什麼好工作,每個月幾千塊錢,如此過完一生。”

    她說道:“你?你這種人,會甘心一個月幾千塊錢?”

    我說道:“不然呢。你以爲我有多大的能力。”

    她說道:“沒多大能力,野心和目標大得很。”

    我說道:“哪來的野心?”

    她說道:“你自己看看,你現在的生活,即使是很有錢的人,又能和你比嗎?”

    我說道:“哪裏。”

    她說道:“男人有錢是想幹嘛。”

    我說道:“想幹嘛?我想想。”

    她說道:“最主要。”

    我說道:“最主要啊,就是,就是應該是,女人了吧。很多人大多數人是這樣。但,但我不是這樣,我只是……好吧,我放不下。”

    賀蘭婷說道:“夕陽很美。”

    我說道:“呵呵,你也會感慨這些東西?”

    她說道:“走了。”

    她站起來,走回去了搶救室。

    我依然在擔心,擔憂。

    若是黑明珠出事?

    到了搶救室門口,見搶救室的門開着。

    賀蘭婷一下子就進去了裏邊,我馬上跟着進去,裏邊沒人,一個人也沒有。

    我們趕緊的轉身出來,去找黑明珠。

    怕不是已經?

    賀蘭婷是用奔跑的姿勢,衝向了護士站,在護士站那裏她焦急的問人搶救出來了嗎。

    護士站的人都搖頭,說不清楚,建議去上邊的搶救室看一下。

    上面一層還有個搶救室,那個搶救室不用作手術,而是搶救出來後的病人轉移到那裏,繼續輸氧接受觀察。

    賀蘭婷跑上了樓,衝進了那個搶救室裏邊,推開門看進去,左邊角落的那張病牀,躺着的就是黑明珠。

    賀蘭婷走向黑明珠,走到黑明珠的病牀前,低着頭看着黑明珠。

    沒想到,賀蘭婷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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